第37章    心灵之困

    因佳儿案被警方提讯问话后，原本正常的生活轨迹来了个极速转弯，我站在窄阳台上，低眉垂目的张望着几百米以下的蓝球场。上下班的人群在秋雨中微缩着脖子、有的往餐厅里跑、有的手捧着饭食往宿舍里跑。必竟是深秋，雨少了春日的绵柔之美，多些了劲爆的动感，一会儿如泣如诉，一会又戛然而止。球场周围的绿植洗去了往日的铅华，绿的深沉。雨水有些不忍的挂了几滴顺着叶脉、朝着地面不舍的滴落。我贮立了许久、双目似闭非闭，秋宁总是静静的看着我，不近身打扰。

    宝儿开始咿呀，说着我无法辩明的言词，张开双臂一下冲到我的背后，双手抱着我的双腿。我歪头往后正与宝儿的眼神相交，透着希望之光的眼神那么明亮、清辙，这污浊的人世间，最美、最纯洁之物莫过于、未经世俗浸染过的宝儿。我索性转过身，双手抱着宝儿，凝神的望着他。一阵凉风掠过了阳台，宝儿猛闭了一下眼睛，止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我回过了神来，索性抱着宝儿入屋里。宿舍陈设依然简陋，一张上下铺的铁架床靠着入门的右边，床头一个简易的木衣柜，衣柜的旁边梳妆台上堆满了宝儿的米粉等辅食。地上散乱的躺着一个狗熊、鸭子及几根闪光的棒子玩具。我轻轻的放下小宝，面无悦色，一个从未亲历过生死的，却在目睹旁人生活的不测后，却像坠入了地狱，像在地狱里逐级的在度劫，现实与梦想重重的冲击在我的心门上，一下又一下、一阵一阵的猛烈、一阵一阵的沉痛。我挨着床沿坐了下来，头倚靠在铁床沿上。

    秋宁习惯性的打开了电视机，新闻播报却是一些轻快欢乐的内容。佳儿命案与山水命案悬而未绝，各类报道也突然间消停了，报纸及媒体突然像筑了堤的河坝，止住漫天倾泻的情绪洪流。时间似乎安抚了民众焦燥、愤懑、恐慌的情绪。而佳儿去世的场面及山水命案的报道却缠绕着我，我总是整夜整夜的恶梦连连，心绪不宁。秋宁伸手递给我两颗处方药，我知趣爬上床理好了被褥，吞下了2颗药片，闭目佯装着入睡。

    夜色渐浓，楼下传来阵阵的喧闹声，声音如此的清脆、富有活力。二十多岁一个该恣意挥洒青春的年纪，一个正需在社会上绽放的年龄，一个内心稚嫩、但对生命满怀激情的阶段。二十多岁即有生命长河开幕的热烈，为何还含着生命谢幕的悲凉。我闭目入梦努力淹埋着悲情，枕着青春该有的激情入梦。

    一转眼冬至已至，浓愁密雾的时日终于渐渐的消散，秋宁、宝儿与我蜗居的小屋里，又开始有了欢声笑语，只是这笑语的声调中少一种无以名状的味道。在佛山的民俗里冬至却近似过年，办公区域与居住区域挂着小小的红灯笼。灯笼向征着来年丰收富绕。

    我不紧不慢的走至后厨、相熟的同事都一脸关心的嘘寒问暖，徐大妈系着围裙端着一碗清蒸鱼正喂着宝儿。我赶紧面露笑意的跟同事打着招呼，蒸鱼却是这帮纯朴的后厨同事给宝儿最佳的奖赏。所有帮厨正忙着给刚下班的同事分配晚餐，徐大妈笑盈盈的对着我说。

    我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秋宁忙里偷闲的瞅了一眼宝儿，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一个高个子的厨子走至秋宁身后，秋宁快速的放下手里的工作，迅速退至了高个子厨师的身后。转而向我走来，我抽出包里的纸巾伸手给秋宁擦拭着额角冒着的热汗。“等我一下，我备了饭菜。”

    秋宁拧着一个微沉的木漆盒子，我迎上前去，默契的抬着提手的另一边。宝儿亲了一口徐大妈，小步快跑的走到我与秋宁的前头，嘴里不停的嘀咕着：“带姨回来，怕姨迷路”。我们推门而入，秋宁往门后拿出了一张折叠的桌子，摆上了精美的食物。“淼淼，见你清瘦了不少，趁着冬至咱们也好好吃一顿，这是我在厨房里学来的手艺。”我吃惊的看着眼前的美味。秋宁性急夹了一块红烧鱼块放入我碗中，转身又低头往床底下掏了一瓶米酒。我毫不犹豫的夺了过来，“我喝，你管娃。咱俩只能醉一个。”秋宁为融合气氛以茶代酒也喝了起来了。一个越喝越清醒，一个越来越迷糊。一来二往，不胜酒力的我，开始不停的落泪。日子在过而我却不知其味，一个从小沾染着烟火气息的人，入世、入社会、在这微偏的工业园内竟不知烟火味。毕业后的满腔热血、满腔壮志、竟随着时间及世事的研磨如此快速的消散了，留下了一腔的哀怨。

    秋宁默然不语，速迅的收拾着桌上的残羹剩饭。三年的单亲妈妈的生活，塞住了秋宁的语言中枢，她变了，变得善于察言观色、变得冷言少语、父母的不理解，手足怕秋宁拖累娘家与其一刀两断。传统习俗的亲情总是以血缘为脉，血脉相承者即为亲。可在这个冷酷无情的人情社会，湾仔与宝儿的血肉之情却不敌金银细软、湾仔与秋宁的夫妻之时却敌不过长辈的强强联合的授意、亲情的现实与非血至亲的相较，传统血脉之固为何难以立足？但眼观我的消沉、抑郁的状态却依然心急如焚。此时她却是我心里最温暖的那道光，四年的同窗、三年的朝夕相处，那种从眼神、从内心蹦射出来的柔情倾注出来，早已融解、甚至跨越了血脉之情。

    酒后看似迷糊却意识清醒，我极力的试图撑起脑袋，工作场内的利益纠葛，先利之念，友情、道德、人性均让我居于传统观念与学校教育的种种冲突中。居于脑中的传统观念、对人性、对德道的极度恪守下，却让我与现实格格不入。初涉社会，身入而心缘在外。是初生的困顿，还是我应接纳社会中光明与背阴之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