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干什么呢,都看着我笑?”那头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尽管离沈霁初的手机很远,但她还是听见了。 仅短短一句话,让陆北栀感觉五雷轰顶,一颗心飘浮在半空中,蓦地向下坠去,最后找到落地点,摔成粉碎。 无尽的黑暗里,如雷的心跳声回响在狭仄的卧室。 咚,咚咚,咚咚咚。 而那边的宋聿修从办公室出来,便看见几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不知道密谋着什么。听见声音,沈霁初快速将手机往他眼前晃了晃。 宋聿修懒得理他的玩笑,匆匆一瞥却怔住,国外来的号码,虽然没备注名字,但不难猜出是谁。沈霁初难得见到他这种管理不好自己表情的时候,正想恶作剧,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刚才的通话却中断了,他倍感没劲:“挂了。” 宋聿修脸上没什么情绪,将白大褂的袖子挽起来,拿着水杯往咖啡机边上走。 “电话号码你真不要?”沈霁初在他身后喊。 宋聿修没搭理,白瓷水杯抵在咖啡机的出水口,滚烫的棕色液体流进杯里。走廊里的嘈杂渐渐消失,耳边突然有清脆的女声传来,宋师兄。 宋聿修迅速朝声源处侧眸,女生明眸皓齿,冲着他跑过来的模样格外好看。 ——大概是因为爱过,我喜欢的你依然立体而鲜活地存在每个角落,无论如何都避开不了。 ——你说我只是因为可怜你才与你在一起,又怎会知道我早就被你拿捏得死死的,而我居然还因此而很开心。 ——我曾经觉得只要你在,我掀起山河,踏尽星辰,将整个宇宙馈赠于你也做得到。但你走了,我这无处可藏的心意又该给谁呢。 “阿修,你这咖啡都泼在手背上了,不烫吗?”沈霁初站在他身侧莫名其妙地问。 宋聿修这才被拉回现实,不动声色地缩回手,转身端着满满当当的咖啡进办公室了。 曾几何时,他也变成了曾经最嫌恶的感情用事的人,有关陆北栀的所有信息,他都逃不开。 短暂的忙碌让两人断了联络对方的心思。 整个春节陆北栀除了在医院值班,就是到处闲逛吃吃喝喝,体重却没什么变化,这让一直坚持锻炼的阿宝愤愤不平,仰天长叹老天不开眼。 阿宝其实身材不错,但她有些婴儿肥,加上平时穿的衣裳宽大,这才给人一种胖的错觉,尤其站在脸小的陆北栀身边特别明显,所以她一门心思泡在健身房。 没了阿宝在身边聊天,陆北栀少了很多乐趣,但不妨碍她出去散心。这里的街道没有国内的繁华,但别有一番风味。她以前除了旅游,很少有离开a市的机会,来了这里才发现自己独立的能力很强,半年的时间,更让她练就了好胆量。 一个人去野外拍照,跟当地人学语言,已经到了能正常沟通交流的水准,所以接诊的时候她时常担任翻译的角色。 午休的时候,她接到傅司南的电话,寻常的聊天之后,他沉默半晌,问:“你跟宋聿修真的断了?” 陆北栀“嗯”了声,显然不想聊这个话题,哥哥却没有中断的意思,叹了口气:“可惜了,爸妈现在可后悔了,觉得当初不该逼你,不然你也不会头脑一热跑这么远。” “我挺好的,等我回来时,说不定你开颅的技术还不如我。”陆北栀得意地哼哼了两声,突然意识到自己话里有失,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你现在还是没办法回手术室工作吗?” “虽然暂时还不行,但我实力可没退化。”傅司南语气轻松地笑着安慰妹妹,顿了下,接着道,“我恋爱了。” 陆北栀吃惊自己错过了什么:“哎?跟方灿灿?” “叫嫂子。” “好了,你这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她真心为他高兴,还想问问细节,肩膀被人拍了拍,她扭头,是科室里的小护士,大概有病人进来,挂断电话前她嘱咐着傅司南,“下次我要听详细版本,你得一字不落地告诉我。” 在得到对方肯定回答之后,陆北栀挂断电话。 陆北栀从员工走廊出去,见大厅里乌泱泱躺了一片人,少说也有二十个,她愕然,转头问:“这些都是前来看诊的病人吗?” “都是一个石油公司的,症状相似,发热还伴随着肌肉疼痛。现在病房里没有这么多床位,只能让他们先等在大厅里。” 陆北栀正在了解情况,离她最近的一个病人突然起身,扯了扯她的衣袖:“医生,能不能帮我看看,我从两天前开始腹泻,太难受了。” 那人眼睛猩红,面部遍布红斑且浑身无力,站立没多久,便瘫软在地上。 陆北栀蹲下身为他听诊,心肺处有杂音:“护士,体温量过吗?” “39.2度。” “联系影像科,给他们做彩超。”陆北栀神情严肃,“人不能躺在大厅里,我会让人腾出一间病房,你叫上几个护士,把人转移过去。” 安置好病人,她拿上彩超结果正要去找领导,正好院方已经得知此事,下楼查看,她如实进行了汇报:“这些人全部高烧39度以上,且有同样的腹泻脱水现象,绝不是简单的疟疾,加上这个公司的职员中有去过中东出差,临床症状跟x病毒太像了,这种病毒传染性和致死率都极高,医院决不可掉以轻心。” 院方代表沉吟了片刻,点头:“将血液送去病理科化验,一旦确诊立即封锁急诊科。另外,所有与病人有接触的医务人员都必须身穿防护服,如果真的是传染性疾病,我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关于这里所有的情况我会尽快上报给相关政府,协助我们追踪所有与病患接触过的人员,将伤亡降到最低。” s国突发传染病的新闻在次日晚上传到国内,因为有不少华人在疫区,引起了政府重视。而在网络新闻的头条,不少网页给了一大面版面报道此事,并为逝者祈福。 宋聿修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沈霁初在一家面馆里吃晚饭,店里的电视上突然插来一则消息:“昨日下午十点,s国发生特大传染疫情,截至目前为止确诊人数已达100人,死亡人数已增加至13人,尚有3000人在医学观察中……” 宋聿修听见主持人播报的声音抬头,紧抿着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屏幕,蓦然起身,白瓷汤碗被打翻,汤面洒了一地,而当事人丝毫没有在意。他死死捏着手里一双木质筷子,直至它们断裂在他掌心。 新闻播放完毕之后,他才坐下,眼里一瞬间失常,呆滞地坐在椅子上。 沈霁初立即拨打了陆北栀的电话,无人接听的提示音无比冰冷,彻底击垮了对面的男人。 宋聿修脸上全是绝望,从未如此无助。 她远在万里之外,半点信息也无,留给他的只有那一堆令人心惊肉跳的数字。她还好吗?那一刻,他脑子里飞快地略过她的脸。 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想见到她。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刘主任。 “喂?”他接通电话,高度的精神紧张让他连声音都变得粗噶难听,他逼着自己耐心地听完电话,拿起外套就走。 沈霁初怕他这个样子出事,拽住他,焦急地问:“你去哪儿啊?” “回医院,有重要会议。”宋聿修停顿了一下,脸色阴沉得可怕,“关于此次s国疫情的。” 沈霁初机械地跟在他身后,冲向泊在路边的车。 宋聿修脑子里嗡嗡直响,砰地关上车门,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将油门踩到底,打着方向盘的动作都带着悲哀与无可奈何。汽车飞快利落地掉头,呼啸着往医院驶去。 他身上被泼到的面汤还没来得及处理,衣服上沾着面条,沈霁初问:“你就这样去跟院领导开会?” “没事。”他眼底盛着暮色,微微一收,进大厅按了电梯。 应该没事,如果真的有派遣过去的医务人员出事,不会现在才传来消息。宋聿修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站在会议室门口,他几乎是逼迫自己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背脊,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他刚坐下,刘主任看见他铁青的脸色,关切地问:“你还好吧?”见对方没回话,补充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起码我们的医务人员暂时都没有出现感染的情况。” 宋聿修这才抬眼跟刘主任对视,紧绷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血色:“有具体的消息吗?” “找你来就是为这事,那边很混乱,我们也是刚刚才联系上负责人。我知道你之前在国外有参与过抗击传染病的经历,我们现在需要一批有经验的医生过去……” “我去。”他打断刘主任的话。 “这不是一件小事,你要想好。” “我知道。”他顿了下,接着说,“照目前这个情况,我是最合适的。” 刘主任满意地点了点头,舒了口气:“院方已经安排人去准备救援物资了,明天早上你带人出发,当然一切都是自愿原则,这事有危险,我们不会逼迫任何医务人员。我们马上会跟那边参与抗疫的医生连线,就由你来进行吧,具体是什么情况,你心里好有个数。” 宋聿修沉声应下,解开一颗衬衣扣子,似乎这样才能顺利呼吸。 “刚好,这人之前也跟你学习了一阵子,你们应该会有默契。” 闻言,他解扣的手指突然停住:“你说是——” “对,是陆医生。”刘主任接过话。 宋聿修还未管理好自己的情绪,视频连线已经拨通,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距离上次他们见面已经过去四个月。 他知道自己输了。 在分手之后无数次说服自己是她先放弃这段感情,凭什么是他暗自懊悔,而现在知道她出事,除了心急如焚以外,也看清了他一直放不下她的事实。 陆北栀显然也没料到两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当场僵在镜头前,失重般的惊喜从脚底蔓延到头顶,心头翻起一股又一股的酸楚。 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主任不懂这两人怎么有这么大的情绪转变,先开口:“时间紧迫,请陆医生先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 陆北栀从神游中回到现实。 “截至目前,已经有112名患者已经被确诊感染了××病毒,医院已经启动了一级应急响应,所幸没有出现医务人员交叉感染的情况,但重症病人太多,所有人已经处于体力透支的状态,所以我们急需救援物资和医生。而s国政府……” 她远比宋聿修想象中的要镇定。 “感染源是否找到?”宋聿修问。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