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因为我们昨夜提前完成了心理部分的追思任务。”范宁的外套在风中飘荡。 严格来说,这一天是范宁开始构思他的《第二交响曲》末乐章的第一天,他在罗伊的建议下针对性研究了一部分诗歌集和声乐作品。 两人探讨了其中的创作手法,并试图复盘这些音乐家最初的立意过程和文本选择思路,范宁又试着创作了几条极简的艺术歌曲片段,他站在“管弦缩编谱”的角度去写钢琴伴奏,罗伊兴致浓浓用歌唱去揣摩音节与情绪的变化,这让范宁发现她不愧是著名女高音的女儿。 最后再带着这些灵感的余热听了一场歌剧。 周一,酒红色的小轿车驶出庄园的锻铁拱门,目的地是郁金香教区的帝国中央文化与传媒部。 “罗伊小姐,或许你这两天把我从危险的困境中拉出来了。”后座的范宁看着侧窗风景,如此表示。 “危险的困境指?”旁边的罗伊听闻后显然很高兴,但她也有些不解:“我们的探讨,应该说只是很不明确的方向性讨论,真有这么重要的程度?范宁先生说的是末乐章合唱写作的困难吗?” “不仅是。” “所以,还包括面对未来众人审视目光的煎熬对吧?”罗伊很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一点,“你在《第二交响曲》就加入合唱,这必然是史无前例的压力。” “设身处地去想,换做我都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将这个消息向艺术界放出,构思阶段?雏形阶段?完笔后?确定首演人员时?亦或正式开始排练时?.嗯,排练应是最晚的阶段,到这一步消息自然而然会被全世界知晓,然后在各种传媒渠道和社交场合引发剧烈的讨论与争辩” 罗伊不由得展开了细节极其丰富的推论和联想,“啊”地一声感叹道:“这的确是好大好大的压力,请务必在体验的时候带上我一起。”她在最后狡黠地眨眼。 莫名其妙地觉得,如果在他独自一人“承受全音乐界质疑目光”的场景里再加一个自己,这很浪漫主义,就和当初两人在学院办公室深夜讨论《第一交响曲》首演事宜一样。 “可靠的推论。”范宁朝她笑笑,给予简短地回应和认可。 罗伊小姐,我无法告诉你,“将我拉出困境”的真正含义,这真的很遗憾。 我曾终日在“改写贝九末乐章”的彷徨和诱惑中度过,哪怕在睡梦中都如此。一度妥协,一度失守。 你都不知道,就这么高兴。 那悄悄谢谢你吧。 范宁现在的灵感强度,用很高的精度将贝九全曲回忆出来还是有点困难的。 但有另一种“技术含量更高”的方式反而可行,比如将末乐章的“欢乐颂”升华语汇嫁接到自己前三个乐章的素材上,他的作曲技法能不着痕迹地保证在它们音乐材料上圆融一体。 经过充满抗争和诘问的葬礼,经过对逝者的追思冥想,经过对浑噩无休的混乱生活的戏谑描述.种种对死亡叙事的思考后,来一个“全人类走向终极欢乐”,不能说不可以,不能说逻辑就有问题。 每当觉察到自己毫无思路,或者试图取得进展无果时,这个念头就会如鬼魅般地冒出来。 但经过这两天和罗伊的探讨 虽然只是方向性的、启发性的、练习性的浅尝辄止,但范宁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那绝对不是他现阶段所渴求的救赎方式。 至少在他的冥冥意识中,那个属于自己的末乐章并不以「色彩辉煌的配器」、「繁复精妙的织体」、「一轮又一轮的狂欢高歌」、「终极欢乐溢满人间」为特性,它应该是「从遥远之处传来的吟唱」、「配器朴素而庄严」、「织体简洁而有力」,并「以极省的笔墨和最原始的手法强化情绪,逐步推向救赎和慰藉的结局」。 他确信贝九“欢乐颂”在带来名利和荣耀的过程中,会侵染自己已经搭建了一半的世界,也会摧毁自己创作的自由意志。 或许这就是“自我”被逐渐认知的过程。 “一部交响曲应是一个世界,前世不知为何无疾而终,这世更不知未来漂向何方,但它们都是我的艺术生涯,我的交响曲集应是一部留在世上的‘灵魂放逐史’或‘精神流浪史’,这是我存在过的意义。” 在文化与传媒部的贵宾接待厅里,范宁见到了帝国多名负责艺术文化领域的政要。 在前些日巴萨尼吊唁活动的晚间休息时分,范宁已与好几个人混了脸熟,艺术节音乐会的排练后台又有过较细致的交谈,此刻众人围坐在大圆形房间靠墙壁的一圈沙发上,谈话的进展也就更融洽高效了。 “诺埃尔部长,我将范宁先生给您第一时间‘抓’过来啦。”罗伊在社交场合的装容气质永远高贵而优雅。 “还得是您,罗伊小姐。”诺埃尔称赞道,“替我向麦克亚当议长问好。” “罗伊小姐,你这样说得我好像是被强迫或被引诱了一样。”范宁不禁笑了起来。 “可不是吗?”罗伊落落大方而坐,吹了一口热茶,玩味笑道,也不知道她是否别有所指。 你这形象也切换得太快了。范宁心中腹诽。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