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继续。”维亚德林喝了一口果茶。 范宁在心里走了一遍悠扬的乐队序奏,脑海中的弦乐震音逐渐高涨,然后舒缓和宁静被打破,他双手齐刷刷地奏出明快、欢愉而节奏感十足的钢琴主题。 弹得略微有点赶,不到半个小时,三个乐章接近尾声,他双手弹出狂暴而密不透风的八度结束句,以炫目和窒息的辉煌音响将乐曲推向高潮。 汗水从鼻尖滴落,范宁气喘吁吁地整理衣着,然后从胸前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 太难了,普三太难了。 总觉得哪里差点意思。 “你这三部钢协的风格变化果真有趣,都能看出鲜明的北大陆霍夫曼民族特征,但作曲语汇的激进程度又在依次递增。” 维亚德林评价完后,继续开始了范宁所期待的归纳和点拨。 他对柴一用的关键词是“点”、“线”、“面”,拉二是“指法”和“踏板”,而普三只用了一个词。 ——“重音”。 “想展示出这部作品的特质,关键就在于把握住各片段重音的精髓,营造出活力四射或光怪陆离的打击效果...” “第一遍的初印象,或许归纳不完善,不过你大概可将重音归于四类处理方式。” 维亚德林侃侃而谈。 “第一种,指尖重音,大概是对应‘>’记号,一般用于mp-p-pp等弱力度音群中的相对强调,你的第三关节要积极运动起来,落键直接轻松,再来一点小小的颗粒性。” “第二种,指节重音,大概是对应‘-’记号,下键速度相对更缓,揉进去。 “第三种,手腕重音,或可想象音符上面有个倒拱形(u)的符号,手指触键后,手腕带动指尖转动一下再提起。” “第四种,最强的锤击重音,想象倒拱形的符号更锐(v),一般在f及ff以上力度中运用,触键凌厉快速,第三关节架好,指尖硬挺,突出强烈的打击感。” “看第15小节的这里,用哪种?”维亚德林示意范宁注意第一乐章主部主题的一个sol。 范宁从第9小节进入,当弹下那个音符时,他想象着指尖被手腕带动,疾速在上方转出了一个u形。 “很好,第17小节,虽然你自己没写重音,但右手第一个降e完全可以施以最强的锤击重音。” 范宁从开场重新进入,当弹到这里时,他手腕从高处直接落下,指节凌厉而快速地触键。 舒服了。 “第27小节,你的第一个d音感觉找着了,但你又只标了这一个,建议你三个一组,首音全部如此处理。” “这个连接部,第41小节,和弦也一样,用力!锤击!” 范宁尝试第二次。 “不不不,你听我。” 维亚德林坐在隔壁钢琴,单手随意示范触键:“后面也需要加重音,你学到了...但要与前者作区分,在力度上不要超过了。” 范宁模彷第三次。 “延音踏板别怕,大胆跟着踩下去。” 范宁模彷第四次,他发现这两个锤击和弦竟然出来了回响般的连续效果。 “继续往后弹,继续踩,不要换得那么频繁。” “像这种两手交替的和弦演奏,在快速演奏时,要固定手型,找到把位感,按照三和弦根音进行上行移位即可,这样你的准确性和急促性就会上一个台阶。” 一阵疾风骤雨的砸琴,范宁提起手腕,大口深呼吸。 自己竟然做出了如此浓厚刺激的音响,那一瞬间他成就感满满。 时间已到晚上九点多,普三花了他前两部作品加起来的时间。 在深入对重音进行思考后,范宁指尖下的普三变成了戏剧性十足的演绎,时而粗野狂暴、时而娇媚玩味、时而光芒四射、时而安详宁静、对比丰富而变化万端。 这部20世纪的钢协不愧是在前世被评价为“吃力且讨好的作品”,钢琴技巧的难度和回报同样惊人,弹好后表现力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维亚德林最后作出总结:“注意,所有我讲的重音都绝非只是针对单音,和弦也一样,你每时每刻都要思考这部作品的打击感。” “会长,我觉得我对这三部作品的理解已经贯穿云层。”范宁有些得意忘形地站起来笑道。 演绎水平的突破让人过分舒爽。 只能说,作曲和指挥有另外的成就感,但取代不了弹钢琴的快乐。 “你或许可试试在聚光灯下被指挥和乐队环绕着演奏。”维亚德林给他泼了盆冷水,“那时你再看看,这些处理你还能手脑并用地发挥出多少,听听你的声音是否能和乐队抗衡,甚至主导音乐的流向。” 于是范宁的表情瞬间冷静了下来。 对的,今天不涉及乐队,维亚德林完全是在以独奏的标准在要求自己。 还好开幕季音乐会上,坐在钢琴前的不是自己。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