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咬咬牙，说不清自己的心思，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初娶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很好，读书人家的女子，娴静贞雅。只是心思重，也爱瞎想。有了身孕之后，我外出经商，她持守在家，日夜忧思，于生产时落难。”

    说到这些时，陶二公子的神情很平静，只有语声稍许慢了一点。可见得从心里来说，妻子在生产时离世，对他而言还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

    “自此后，总觉着娶回一个女子，放在家中，又无暇陪伴，反倒害了她。不如不娶。步夫人……”

    他咬了咬牙，还是问出了口：“可是李家……？”

    步月汐点了点头：“李家确是有意嫁女，只是并不为你救命之恩，也不为水下的肌肤之亲。只是觉着你人才，年龄，才干，皆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若是有意，可以通过昌隆商会告知于我。”

    步月汐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陶二公子却开口道：“我知李家小姐如今的困境，只是凭李家的能力，可以远远的送走，再寻个世家弟子成亲不成问题。为何……为何会选择一个商户？”

    商户是为贱籍，择亲时要不选择同为商户的人家，要不就娶小户耕读人家，再要不就是花大量的金钱，取没落世家不受重视的庶女。

    李家大小姐，怎么说也是三品官员家的嫡女。纵是被异族特使当众欺辱，也不是他这等商户贱籍之子可以指染的。李家完全有能力给她寻一个比他更适合的夫婿，可为什么是他呢？

    步月汐转过身，直视着他，那眼神份外有力量：“因为你足以努力，因为你证明了你自己，有佩得上她的勇气。只是这还不够，选择权还是在她手里，如若你同意，她会见你一面，成与不成……在她不在你。”

    陶二公子脱口而出：“她……她要见我？”

    步月汐笑了：“你同意？不再考虑一下？”

    “我同意。”陶二公子眉间的纠结也散了，眉目越发衬得好看。

    “那陶二公子稍待，回头我会通知你在哪里见面。”

    步月汐提步离去，陶二公子有些呆呆的立在原处，直到昌隆商会的大掌柜轻轻的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肩膀上：“陶二公子，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

    陶二公子这才注意到昌隆商会的大掌柜已经过来了，正在对面的椅子上落座，原来之前空着的那张椅子是留给他的。

    他有心想打听一下这位昌隆商会东家步夫人是什么来头，想了想还是作罢，和大掌柜谈起了之前预备的合作。

    大掌柜的态度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之前的推诿搪塞都消失不见，反而是少见的推心置腹，畅意直言。将两个商会的合作议案一下子就敲定了。甚至除了分利之外，还给了陶家商会一个搭乘昌隆商会水运的便利，让陶家商会的货物运输，变得更加通畅。

    这对陶二公子来说，简直就是意外的惊喜。似是明白陶二公子心中所想，大掌柜又补充了一句：“东家说了，这是陶二公子救了李家大小姐的谢礼。”

    言外之意也就是不论他同李家大小姐如何，都不影响他与昌隆商会的合作。当然如果他能娶李家大小姐，那么以步夫人对救命之恩的谢礼如此之大方的行为，以后应当更是不愁与昌隆商会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