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窈窕美人(重生)》


    第(1/3)页

    圣上与云滢到清宁殿以后,果然太后的神色如常,没看出来有什么不满的,寻常说些吉利话,太后便没什么教导人的逆耳忠言想说了、

    又不是新人进宫,新后一是皇帝自己选的,夫妻和睦与否那就全看他们自己,二来皇后也不是没接触过宫务,想来如今比太后还能清楚一些,她说与不说,云滢也是个有成算的。

    太后自然没什么同皇后教导的,就算是她说了那种雨露均沾的话,恐怕对皇后而言也是过耳旁风,她午后起来的时候一扫疲倦,心情正好,看见皇帝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调侃几句,催他出去。

    “吾不过是同皇后说几句话,又不把人怎么样,偏你还杵在这里,皇帝不嫌丢人的吗?”太后嗔了他一句:“你到福宁殿去看会儿折子不好么?”

    往常如果逢上元夕三日放灯或者年节、大婚与其他因为各种事情而导致的辍朝,皇帝虽然不见大臣,但总也还是勤勉的好孩子,不用她这个做母亲的操心,但是这一回册封礼,皇帝这三日间大概是真的连折子也不打算批了。

    云滢穿着皇后的礼服坐在一侧,其实哪怕见过太后许多回,但是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有圣上在她身边,反而会更安心些。

    “阿娘说的是,不过儿子也有两三日不曾侍奉在母亲身侧了,想着同阿娘多亲近一些。”

    太后不想他如今这样会找说辞,没好气道:“到外面去,七郎怎么长了年纪,却越发没出息了!”

    圣上起身告退,云滢一会儿还要去见嫔妃们的,可能是因为那些人现下都归她管辖,云滢多了几分新奇,害怕倒是没有,反而不想叫他陪着,显得有些懦弱,只肯自己去见。

    太后从前也是容色倾城的美人,她执政这些年更是注重保养,说起来六十多岁的人反而比外面四十多岁的还强些,然而一场大病之后,人的那一口气松下去了,身上也便不妥帖起来了,云滢能看出,她老得实在是太明显了。

    不是那种正常的老去,而是颧骨挂不住肉,说话的中气也不够足,有些下世的前兆。

    英雄落幕,美人迟暮,最是叫人伤感。

    她等着皇帝退出去以后,才看向云滢:“吾也不打算瞒着皇后,左不过是这些日子的事情,皇帝怕是忌讳,你初登后位,大抵也不敢张罗,担心伤了和皇帝的情分,但是私下里也该安排了。”

    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的身体状况,太医大概也同皇帝说过了,只是圣上在自己面前时从来都不会谈到这一点,无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多少恩义仇怨,曾经看得那么重,到了这个时候都如鸿毛一般轻。

    皇帝必然是知道的,所以除了在他中意云氏之外,才想着尽快在她还没咽气的时候册封新皇后。

    后宫这些事情应该是皇后操持的,她的身后事办的体面与否,都取决于宫闱中新的执权柄者。

    皇后对操持婚嫁喜丧还不明白,见圣上忌讳可能就不会现下着手去办,但实际上她办不好才会招人笑话,皇帝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他会不高兴应该是不愿意明面上办容易叫自己知道,而不是不愿意皇后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云滢看见太后凝重神色,知道这不需要自己忙不迭地开口劝慰,仍半低头,看太后身前那一块,听太后说话。

    “吾知道七郎是一个孝顺的人。”太后现在说起来毫不避讳,同之前那种不愿意承认的态度大相径庭:“但可惜他却不是从我腹中生出来的,养恩还完了,便要去还生恩。”

    皇帝现下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才愿意暂且在自己生母名分上这事回避,但是再过上一年呢,等出了孝期,照旧还是要抬他的生母。

    “吾不愿意同那个女人枕在一处,你好生劝一劝他,抬位归抬位,别叫她进正室来。”

    先帝只有两位皇后,他敬重发妻,也是真心喜爱太后,所以设置了两个后位陪寝,一个给了元后,另一个给继后。

    皇帝要想再塞一个生母进来,倒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我替她修建妃陵,又赐给了她封号,现下连儿子也要还给她了,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说了这么一点话,就有些疲倦了:“太妃也是抚养过七郎的,吾去世之后,不许有人慢待她,杨婉容是她的侄女,又养过你,叫她们一块住着,也好有一个伴。”

    杨婉容作为皇帝的嫔妃,自然是不能同太妃住在一起的,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云滢也不好擅自答应:“母后想多了,儿臣虽然善妒,但杨婉容是陛下旧人,儿臣不会苛待她的。”

    班婕妤为避赵氏姊妹而入长信宫侍奉太后,那时候她还有复宠的可能,只是皇帝已经心灰意冷,而赵氏姊妹如日中天,嫉恨她怀过子嗣,屡次针对。

    不过圣上说过不会再有旁人,杨婉容虽然有一个公主养着,但云滢对一个安分守己的嫔妃其实并不会有什么感触:“何况现下儿臣手忙脚乱,德妃与婉容好歹还能帮衬一些。”

    “这是她自己的心愿,皇后不必多虑。”

    太后淡淡道:“我就这么一点心愿,全写在遗诏里面了,皇后到时候去同圣上明说,听与不听就在他了。”

    新皇后不是她一手选上来的,也不是出自同她有关系的世家门阀,而是圣上自己选的,哪怕从道义上来说,皇后应该孝顺她,但是云滢确实没有什么情分和必要因为她和皇帝闹翻。

    当然就算是她亲手提拔上来的皇后郑氏与秦氏,其实也不见得会尽心尽力,反倒是云滢,皇帝爱重她,多少也能听一些她的话。

    “你生下圣上的长子,于社稷有功,皇帝又喜欢你,当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太后轻声一笑:“有些时候吾真的很羡慕你,皇后有了丈夫的宠爱,也有子嗣傍身,如今连中宫的位置都坐得,当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先后有皇子,而她有先帝的宠爱,两人一直和睦得很,而她做了皇后之后也与杨妃相好,每个人各有遗憾,终不得圆满。

    然而她什么都有了。

    太后自己便是叫人羡慕得很了,如今现在却要来羡慕她了,云滢觉得有些惶恐:“娘娘说笑了,妾不敢当。”

    “现在又没有别人在,你何必如此?”太后神色淡淡,她的眼神略有些慈爱,“你劝着些他,少行房事,你最受宠爱,难免多子,妇人生孩子是鬼门关,好歹歇一歇,再同官家生几位皇子和公主。”

    圣上多子多福是福气,但是皇后受宠,接二连三地生皇子却不是什么好事,这太亏身子,难不成皇帝四五十岁了,再立第四个皇后,那还成什么样子!

    云滢没想到太后会同她说这些,心底莫名有些感动,但是太后不待她说些什么,黯然一笑:“你若是身子不好,便护不住你自己的皇子,万一早逝,会叫七郎伤心。”

    太后说的这样直白,云滢反而有些释然,太后对圣上自然要比对她好多了,关怀她是为了皇帝也并不稀奇。

    “成了,下去吧。”太后恹恹道:“娘娘的好日子,我不留你,皇帝大约还在外面等你,别叫官家等久了。”

    云滢应声起身告退,圣上果然在外殿等着她,他一个人执了一盏茶在细品,见云滢一脸平静地出来,方才起身相迎:“阿娘同你说什么了?”

    她摇了摇头,主动将手递给皇帝,“七郎,娘娘叫咱们回去。”

    圣上与皇后的轿辇是一前一后相随的,但是上面如今并没有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云滢许久没出来,对禁宫中这些寻常景色也十分有兴趣,愿意同皇帝在宫中多逛一逛,“都怪七郎,我好久都没有出来了。”

    “谁不放你出来,不是阿滢坐月子吗?”圣上也愿意陪着皇后多走一走,只是他却不能接受这样的冤屈,“如今阿滢身子好了,想出来多久朕都陪着。”

    “那不也是圣上的祸,否则我哪里用得着坐月子,”云滢轻声一笑,揶揄他道:“恐怕也再没第二个人折腾我了。”

    “娘娘说得是,”圣上随手在御苑摘了一朵海棠花,簪到云滢的发髻上,“这事确实不便假手于人,只能亲力亲为。”

    禁宫虽然不算大,但是处处精致,实在算是一个开阔心境的好去处,圣上今日的心情好得很,轻轻揽住她的腰肢笑道:“看来阿滢的腰是不酸了,现在说话精神了许多。”

    “七郎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不理解,”云滢从鬓上将花摘了下来,轻嗅道:“海棠艳而无味,我不大喜欢。”

    圣上知道她爱簪牡丹,不过是觉得偶尔换个样式也好,“阿滢今日的发冠珠翠华丽,甚少有叫人可以下手的地方,牡丹花型硕|大艳丽,怕是有些簪不住,反而叫你狼狈。”

    杨婉容本来是得了坤宁殿的吩咐,皇后今日不会在辰时召见她们,所以午后才与周婕妤一道结伴而行,午后向皇后去请安。

    如果按照一般去请安的路途,她们是不会与帝后相遇的,但是遥遥望见御驾,不自主地又往这边凑了凑。

    隔着层层叠叠的花影枝蔓,杨婉容能明显地看到,圣上被皇后拿了他亲自簪的海棠放在掌中,隐隐能听见帝后笑语。

    “我不管簪不簪得住,就是喜欢又好看又香的,七郎怎么说,我也是不戴的,您自己折花就自己戴。”皇后轻声抱怨道:“海棠的颜色有些显老。”

    圣上连半点不高兴的意思也没有,反倒是真的将花簪到了自己头上,笑吟吟地望向她:“是有些不衬皇后的年纪,朕倒是不怕出丑,咱们再去寻你喜欢的好不好?”

    周婕妤听了这话,心里再怎么不是滋味,面上总还是平静的,她等帝后携手往旁边去的时候,才同杨婉容说起:“从前在行宫时官家这般待娘娘,那个时候圣上却是不肯在黑纱帽旁簪这个的。”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