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不知书-《公主薄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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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还真是个读书人,”华虚又翻了一同先前从荀镜身上搜下来的物什,一卷名儒新刻的《尔雅》,一方新墨,两管新毫,冷眼一眯,“那你说的话倒是几分实在。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但凡认得字的人,有几个不想反的?只不过有人是口上反,还想争得皇帝高看,沽名钓誉罢了。剩下那些,书生造反,十年不成。那你说说看,燕帝为何当反?”
荀镜神色一豫,作为先前在王田案中口诛笔伐,冲锋陷阵的他,最擅长的事情便是在太学清谈之时激浊扬清,痛斥时政之弊,但他再看不过皇帝的所作所为,也不曾想过要效力于另一个政权。
良久,他想起了因着一篇文章而被贬谪,诬为叛贼的顾预,声音倏然低落了下去:“那便是,任人不察,全以门第取士,许多布衣之才却因没有门路引荐,又不肯向州郡长吏阿谀曲媚,散落乡野。两京对立,人才选举亦各有疏。朝京尽是世代公卿天下,西京则因滥用宦官更甚于温熹之年。俗谚皆呼:‘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他说罢,华虚却“呸”了一声:“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说的冠冕堂皇,却也跟那些自诩清流的士林一般,不过是盯着自家一亩三分地,觉得皇帝给你分的羹不均罢了!你到底是什么来路,要真是乡间不得志的读书人,也起码晓得人间疾苦。”
荀镜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你——”
他的脸色带着一点羞愤,又有一种被人捅破窗户纸,扯下遮羞布的耻感,叫周围的人极感快意。
有人叫喊道:“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怎么懂得我等赤膊终身,草绳勒肚来捱饿?我看他连麦子和粟子都认不清吧。”
又是一派哄堂大笑。
永清原先只是屏息凝神,生怕荀镜说了不对的话,如今却听到他们这般嘲笑荀镜,感觉如坐针毡。
最令人难受的莫过于,他们说得,竟是对的。
荀镜被人扯下脸皮,羞恼道:“我荀氏虽然九世为颍川望姓,世代皆出宰执良将,但从未恃强凌弱,反而年年为田庄之中佃农减租,每到灾荒之年皆自发赈济灾民——”
“颍川荀?”华虚挑了一下眉,“确实。本道也是颍川人,相较而言,你们家也算是勉强有良心了。”
荀镜脸色稍稍和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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