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九 卫殇-《西周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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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毕竟王书已明定隗多友叛国之罪,此番回京自己虽然为好友洗冤决心似铁,但也没有必然成功的把握。如果卫和这边公然以这种方式为隗多友举哀治丧,会不会得罪了天子?所以纵然召伯虎心内感佩,亦不得不提醒对方理性从事。
「黑即是黑,白即是白,是非曲直事实公论,无有可折中之处。」卫和的回答斩钉截铁:「寡人已上书天子,自请承担边军战败之责,为隗将军正名。至于入宗庙,入葬卫国先君陵侧一事……」他沉吟了一下,瞟了一眼召伯虎:「相国自然知道其因。子良兄虽为隗姓,但究其实乃是我卫和之兄长,先君之骨血,虽说灵位不能供奉于宗庙,但灵柩终要在入葬前与列祖列宗晤得一面,再长伴于先君之侧。」
召伯虎长吟一声,热泪横流,离席深深一躬:「虎代子良谢君上包容之胸怀。」
「召相请起。」卫和赶忙离席扶起他:「说起来,也是寡人心胸不够宽阔,这才致使兄长多年去国离乡,最终客死塞外。如今想弥补,已是晚了……」
二人相对唏嘘,已是泪眼迷蒙……
次日一早,隗多友的灵柩从朝歌北城门入城,前往卫国宗庙停灵处。
当先一辆一丈余高的云车,垂下一幅挽诗,高悬一面卫军大纛;挽诗右云「力战诸戎,国之柱石」,右云「三军司命,华夏栋梁」;那面迎风猎猎的红色大纛旗上,上一行白色大字「边军统帅隗多友」,中央四个斗大的白字「魂归故土」。
云车之后,召伯虎率领着自己的三千护卫步军开路,人手一支两丈余长矛,每支长矛上都挑着一幅细长的白幡,白茫茫如大雪飘飞。步军之后,是一辆以四马驾拉的巨大灵车;灵车之后,是伯颜率领的两千卫国护灵骑士,人各麻衣长剑挺立,黑森森如松林无垠。
灵车辚辚行进在朝歌城的长街之上,《薄伐猃狁》的军歌悠长连绵地回荡着。一路之上
,商旅停车驻马,四野民众闻声而来,肃穆哀伤遍及卫境。
灵车一入北门,顿时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汪洋路祭。几乎整个朝歌城的国人都拥上了长街,白幡遮掩了整个街市,哭声淹没了隆隆车马。隗多友的名字,卫人是太熟悉了。举国上下,莫不以为这位青年战将乃是鼎定北疆的护国战神,是国人心目中永远伫立的巍巍铜像,忽然之间,如何便能没了?
正因为当年隗多友在朝歌保卫战中立下的不世功绩,卫人铭感于心。当大周天下都咒骂隗氏的叛国之罪时,唯有卫人不信,在心中暗自嘟哝,而今真相大白,他们终于可以重新膜拜心中那座巍巍伫立的丰碑了。
于是,老人孩童男人女人农夫商贾巫师名士,能走路的都来了。人们都要在卫国战神的灵柩回归故土的第一时刻,用热辣辣的情怀拥抱卫人的英雄烈士。泪眼相望的父老们,争相传颂着当年隗多友如何守一孤城,战退十余万戎兵的故事。
当年由隗多友带入卫境,而今已融入卫国北境耕种的隗戎故民们,更是举族扶老携幼而来,一路吟唱着隗戎牧歌,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捶胸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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