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阳光与雨水交替倾洒向大地。 位于市区边缘处的埃德加府邸——和许多望族、富翁的庄园一样,这座府邸由于占地规模庞大,因此不可能建立在城市的中心区域——那房屋和围墙上的蓝色防火石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如同椋鸟蛋一般的宝石蓝色光泽。 埃德加的府邸是这附近占地面积最大的建筑群。其它一些小门小户,远远无法与其相媲美。那些普通城市民混居的街巷,闻起来有马厩、没有洗澡的人以及在厨房里烹煮食物的味道;自打天光放亮就响起犬吠、孩子们的尖叫、男人的大喊以及女人们咯咯的笑声;铁匠用锤子敲打马蹄铁,木匠们用斧头破开树干;西风将乌云吹过天空,云影都在他们的屋顶上互相追逐。 打破这种市井氛围的,是一队队身穿栗色制服的战士。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队伍里打的旗帜、手中拿着的刀剑武器,无不象征着自己的身份:斯帕特城戍守部队。在美帝奇帝国,各个城市的戍守部队,全都归远在那位拜特的法老王所有。每个城市的执政官,实际上只有本城戍守部队的临时指挥权和调派权。当然,这个规矩在巨龙帕夏的领地、诺姆特别行省是个例外。 斯帕特城的戍守部队,象征着奎斯对于这座城市的统治权。虽然他们为各个执政官服务,但几十年来这座城市的执政官,从来就没有在桑托斯和格洛乌之外产生过。直到前段时间格洛乌家族出了变故,而桑托斯的任期业已到时限,这支戍守部队名义上的指挥权才被交付给那位被法老王马寇任命的、临时代理斯帕特城执政官之职的埃德加。当然,这也仅仅是“名义”上而已。 当这支部队出现,街巷里的声音顿时为之一清:男人们不再大喊,顽皮的孩子被女人赶回家门,铁匠铺、木匠店连忙关门上板暂停营业。很快,马路上也只留下军队走过的踏踏脚步声,以及车轮碾压的辚辚声响起。 这种肃穆的气氛来自于传统,而传统的养成则源于戍守部队积年的仪式感。获得权力比保有权力要更容易。征服仅仅是杀戮和攻入堡垒的问题,但是保有权利却从来没有那么简单。而且外在形象非常重要。人们希望他们的保护者是勇猛、健壮、严肃和得体的。五十年来,管理斯帕特城戍守部队的桑托斯和格洛乌家族都很清楚这一点,他们也乐于让戍守部队向群众展示他们希望看到的东西,从而巩固自己的权威。 随着行进的步伐,戍守部队最终在埃德加的府邸前停了下来。现场负责指挥这个部队的,是三十名百夫长,他们早早就得到了桑托斯家主的命令。没错,就是桑托斯而不是伪装成桑托斯的纳门。昨夜贸易码头骚乱结束之后,契约魔顺藤摸瓜找到了多宝阁的作坊,并从里面解救了已经被囚禁了许多日的桑托斯。而在被从铁囚像释放出来之后,桑托斯就被委以一项他自己也十分乐意接受的任务:带着戍守部队,肃清斯帕特城由“邪魔”引发的动乱。 “把这个堕落的地方给我围起来,”桑托斯骑乘着一匹包裹着板甲的成年沙犀兽,他自己这次亲自担任这种巨兽的驭手。被那个阿尔托罗斯魔击败并不会让他感到挫败,真正让其无法忍受的是后续几日被关在铁囚像之中的折磨——无助、绝望、沮丧、无力……只不过,现在这些情绪早就一扫而空,在被解救出来之后永序之鳞商会马上就为他提供了复仇的机会。 “我要亲手摘了那个家伙的狗头!” 桑托斯心里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不过,他在表面上还没有表现出来。当然,这也许和他身着全套的重型狂徒装甲、脸部已经被面甲完全遮挡住有关。而且现在,他必须一步步来。毕竟,斯帕特城是奎斯大人交由他治理的城市,即便是为了复仇也不能将整个城市葬送。 “每隔十五码,往土地里插入一根图腾柱,我只给你们半个沙漏时做这项工作。”通过无线电传令机器,桑托斯的命令很快就下达到了每个百夫长耳中。他们立刻行动起来,争分夺秒地让戍守士兵从拉来的大车上卸下一根根碗口粗细、一人来高的黑曜石材质的图腾柱。 这些图腾柱全都是永序之鳞商会提供的最新产品。虽然其中运作的核心机制还是岛屿世界元素萨满的法术,但是制作图腾柱的材料却不再是普通的硬木。永序之鳞的科研人员对其进行了灰烬世界本土化改进,在法术工厂之中用法术将黑曜石直接塑形,继而制造出了这种新产品。 由于灰烬世界没有神祇,凡人死亡之后灵魂无从升入神国,这批黑曜石图腾柱已经在各地孕养了十多年的时间,吸收了足够多的灵魂之力。它们就像是超大号的黑曜石法珠,每根都足以供给施法者施展数十甚至上百道低阶法术。根据商会给出的说法,桑托斯调运过来的这些图腾柱,其中蕴含的总能量,甚至足以供给一座大型浮空城正常运行一个月之久。 而现在,只是困住那个阿尔托罗斯魔一天,以这些图腾柱中蕴含的能量自然是没有问题。特别是,桑托斯已经从纳门大人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那个名为“苟莱力克”的阿尔托罗斯魔由于其鬼婆女主人下达的命令,暂时是无法埃德加府邸。这些图腾柱就是一道保险措施。 “把地狱咆哮架设好,目标埃德加府邸,自由射击!”在图腾柱布置完之后,桑托斯立刻下达了真正的进攻命令。数百门已经调校诸元的火炮,对着埃德加这幢府邸建筑群就开始了猛烈的轰击。如同拳头大小的炮弹,就跟不要钱似地被泼洒向这幢府邸的每一寸角落。 那些黑曜石图腾柱也被启动,淡绿色的光芒从上面荡漾开来,将埃德加府邸整个笼罩起来。戍守部队们倾泻弹雨的造成的爆炸响动,没有半点传出这层结界。过了半个沙漏时,因为炮管过热而不得不暂停炮击的时候,桑托斯满意地看着已经快要被夷为平地的战场。虽然他很清楚,那个阿尔托罗斯魔苟莱力克还没有死亡,但是这不也仅仅是刚开始而已么? “见面礼送完了,还有一份大仁心等着你。”桑托斯挥了挥手,一群身穿黑袍的施法者押送着许多破衣邋遢的黄袍人便走了过来。 “把他们送进去,”桑托斯下令道。同时心里也说了一句,“去上演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45/45234/1847112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