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梅殇(下)-《冷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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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啜泣喑哑,声声悲切,一向风流果敢的州来庄主卸下了所有防备,在沈渊面前仰面痛哭。不见得是哀叹梅姑娘的不幸,或是懊悔当时的不作为,更像在悼念一去不复返的少年时光,和那段清澈岁月里单纯直白的自己。

    他一手捉着沈渊的袖口,隔着那样厚重的衣料,仍然抓得自己手心生疼。他很害怕,他不想对沈渊有所隐瞒,又怕她听了后面的事儿,也要和他生疏,再无往来。

    奴隶市场里脏乱不堪,自然也有其好处,没几个人会注意到这方角落里的动静。胡老八懒得惹事,说完了该说的,继续倚着柱子剔牙。温梅被揭了底,也知道无可辩白,只是一味地哭,发誓今后死心塌地,愿意做牛做马、为奴为婢,报答尹家的恩情,但求昔日的青梅竹马能给自己一条生路。

    她觉着,尹淮安是个重情义的人,一定会带她出去,好生照顾。她揪着他的衣摆,楚楚可怜,满怀希冀,可惜算盘只打对了一半。

    尹淮安比谁都重情义,却对温家姑娘失望透了顶。

    他又给了胡老八一些银子,让人牙掂量清楚,少掺和伯爵府的事儿,给梅姑娘挑个差不多好一点的买主。

    再想起当时的场景,尹淮安仍然无法释怀:“她万万想不到,我真的不管她了。她愣在那儿,忽然一下叫出来,连方大管事都惊着了,那可是山庄里数一数二沉稳的人。我不想再和她多说,领着方大方二就走,温梅在后面一直喊,哭着骂我薄情寡义……可那又怎么样!我实在是恼恨,如果没落到那个地步,她怎么可能想起我州来山庄来。”

    沈渊默然,尹淮安言之有理,别人的感情,她也不好随意评价。肩头传来一阵皱缩,是衣袖被拽得太紧,她想松一松,刚伸手往回抽了一下,尹淮安便颤栗不止,如惊弓之鸟。

    “没事了,淮安,我不会走。”沈渊很同情尹淮安,主动握上他的手背,“你要想哭,就痛痛快快哭一顿,我一直在这儿陪着你。”

    她安慰着州来庄主,自己心里也有计较。刘牙婆到底登过冷香阁的门,梅姑娘也遭到了墨觞夫人的拒绝,想来满陌京城里,不会再有别人愿意收留这位大小姐,牙婆才只好同意了剑走偏锋,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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