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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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石板路上,马蹄声渐起,陆先生所在的马车穿过了大街,拐个弯,穿过一片竹林,安静地停了下来。

    “故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

    朗朗的读书声传入两位儒士的耳中,陆茗娴脸上泛着欣慰的笑,轻声说道:“李院长,怎么样,我这书塾虽比不上翰林书院气派,但我的学生那可丝毫不比书院的学生逊色。”

    抚琴老者听闻之后摇头无奈地笑着,他怎么会听不懂这话中的意思,他捋稀疏的胡子说道:“你且放心,一个都不会少。”说罢,老人压低着脚步,慢慢走到窗子旁边,视线落在一个摇头晃脑的小脑袋上,只见小女孩学着白衫少年的样子,一双小手扶着书,认认真真的读着诗词。

    “行了。”老人背负着双手,走向一旁的凉亭,“那我就不打搅陆先生传业授课,先去一旁的等待了。”

    陆茗娴慢吞吞地走进书塾,慢吞吞地走向那三尺教桌,仿佛天涯千里一般,双鬓微霜的青衫儒生突然有点不舍,他看着学塾里的孩子们,他们安静地望着自己,有欣喜,有求知,还有一个小小的好奇,这些目光落在这位儒家半圣的眼里,让这位活了几百年的书生,有了些许的难过。

    他想,这最后一课,不如就讲别离吧。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

    这节课堂上,陆先生讲的特别认真,底下的学生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就连平时不认真听讲的徐兼都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唯恐一不留神就会漏掉一个字。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陆茗娴合上书本,轻轻叹了口气:“下课。”

    “谢谢先生。”书塾的孩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鸟兽散,反而全体起身。

    何安在突地走到教桌前面,双手作揖,陆茗娴看着这一切,心有疑惑轻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何安在无言,竟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咚的一声重重地磕下第一个响头,“先生曾教诲学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一跪,学生跪谢先生十年前救命之恩。”

    “咚。”第二叩,何安在的额头渗出红红的血丝:“学生跪谢先生传道受业之恩。”

    “咚。”第三叩,何安在的额头鲜血渗出,蜿蜒的流下脸颊,在抬头已是满脸泪水,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学生愚钝,先生平日教诲不能全数参悟,先生远行,学生无以回报,以此三拜送先生远行。”

    “先生!”书塾内,孩童悉数跪拜,齐声说道:“谢先生教诲之恩!”

    就算是与苏主对峙都处变不惊,面对十万大山的异族仍谈笑自若的中年儒士,此时手忙脚乱,他半蹲下身,掏出手帕轻轻按在何安在的额头,看着少年泪流满面,一时间,眼眶竟有些许湿润。

    “知恩图报,善莫大焉。”凉亭里,老人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的太阳,他捏着胡须笑道:“我大梁之福啊。陆茗娴,你有一群好学生啊!”

    老人心思微动,听到了陆茗娴隔空传音,起身走进书塾中,笑吟吟的看着某位小女孩。

    小女孩连忙躲开视线,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坐着。

    陆先生见到老人进来便说道:“以后你们愿意读书的,便随着李院长前往京城的翰林书院,切记不可调皮,读书之事千万不可懈怠。”

    在蒙学散去之后,李姓老人将自家学生领走,方念心有些担心伤口,见到何安在直朝着陆先生的书房走去,也不好说些什么。

    何安在轻轻叩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只看到书桌上摆着一壶酒,三个酒杯,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喝酒。”陆茗娴不等白衫少年开口,便拿起酒杯把三个酒杯都倒满。“儒家自古便有执经问难的规矩,一杯酒,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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