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呸,呸!寿长叔,你咋做的饭,全部是高粱壳!” “就是,还没到吃忆苦饭的时候。” “这窝窝硬的能当石头,一个扔下去砸死狗!” 刚开饭两分钟,刘向阳等知青便纷纷出声抱怨。其他社员虽然没说啥,也纷纷点头。 白明川坐在旁边拿着黑窝窝往嘴里放,眉头微皱,只当没听到众人的抱怨声。 难吃是真难吃,另外高粱壳太多了点。不但黑窝窝里有,就连高粱米饭和高粱粥里也有很多。 普通高粱吃起来虽然苦,但至少有股黏糊劲儿。杂交高粱完全不同,黑窝窝放凉后成了个硬疙瘩,让人咬的牙齿酸疼。 难吃倒不算啥,受苦人吃糠咽菜是经常事,早些年树皮草根也不是没吃过。 关键里边壳太多了,根本嚼不碎,只能硬生生往下咽,刮的嗓子生疼。 王满银几乎是每嚼两口,都要往外边吐几个黑壳。 其他人同样如此。 没一会儿功夫,人人跟前一堆黑壳。 “日怂的,就这产量一千斤顶个毬用,喂牲口都不吃。幸亏咱们今年种的少!”王连顺忍不住冲王满银抱怨,心中庆幸不已,原本打算明年多种一百亩的。 他距离白明川比较远,小声说话不怕被听到。 倒是王满银心中一动:“连顺叔,咱们可以拿来交公粮。而且要趁早,越早越好,别等其他生产队反应过来。” “你说粮站可能不收?”王连顺一愣。 仔细一想,真有可能。 粮站收粮食也有讲究,本着先细粮后粗粮的原则。小麦大米最优先,其次是谷子玉米,最次才是高粱红薯干之类的。 原著里,孙少平上高中时吃的三种馍馍:白面馍、玉米馍、高粱窝窝,被学生们根据颜色分为欧、亚、非,也是三类粮食档次的体现。 粮站往年收购高粱本来就挑剔,今年换成杂交高粱,说不定真不收呢。 想到这里,王连顺不敢再怠慢。 他决定等高粱穗收回去立刻安排人打场,早点晾晒好,然后上交一部分。 总之,今天中午说是队里管饭,一群人却吃的直摇头。 不过有一说一,这玩意儿真顶饿,往常下午很早人们就觉得肚子空空,肠子咕噜噜叫。今天倒好,一个个不断打酸嗝。 那味儿,特别冲。 有社员暗中原本对杂交高粱有想法的,如今暂时也打消了。如果偷这庄稼被捉到,实在有点冤枉。 短短两天时间,罐子村二队的五十多亩高粱已经收割完毕。王连顺第一时间安排人打场晾晒交公粮。 很快,其他村子也发现杂交高粱吃起来有问题,于是争抢拉着直奔粮库。 一个星期后,粮站及时贴出通知:暂缓收购杂交高粱,具体交粮应以玉米、小米、红薯干等为主。 不少生产队长听到这消息,立刻开始发起牢骚。种是你们让种的,等收获的时候又不要了,日怂人呢。 不过他们只敢私下里说几句,其他什么也改变不了。 既如此,只能早些将高粱分到社员们手中,毕竟很多人家已经开始断粮,等着秋庄稼呢。 随着各村社员们吃杂交高粱饭,又发现了更多问题。 这粮食不但吃起来刮嗓子,而且进胃里烧心难消化。大人好点,小孩子吃了后夜里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喊肚子疼。 甚至不少人大便干结,根本拉不下来。 多才多艺的受苦人又开始编出链子嘴:“杂交五杂交五,又难吃来又难煮。碾不成米儿,脱不了壳儿。推不成面,拍不成片儿,压不成河洛,擀不成圪蛋儿……屙不出屎,拉不成圪截儿……” “猪吃硬拱圈,鸡吃不下蛋,人吃不大便,牲口吃来都不咽。” 王满银觉得这顺口溜编的挺形象。 按照道理来讲,黄土高原的受苦人吃糠咽菜早习惯了,对食物容忍程度挺高的。偏偏这个杂交五号高粱,实在让人爱不起来,连麦麸米糠都不如。 各家巧手的婆姨使出十八般武艺,尝试杂交高粱的各种做法。蒸、煮、压……结果发现,这玩意儿怎么做都不好吃。 就在这个时候,石圪节公社养猪补贴终于下来:每个养猪的人家,带上村里开的证明,可以去粮站领取一百五十斤杂交高粱。 不少社员才明白,之前想的太简单了。 当然抱怨归抱怨,没有哪家真不去领的。要知道,石圪节公社还有生产队社员口粮连二百八十斤都没达到,年年要吃救济和返销粮。 杂交高粱再难吃,至少是一种粮食。多出一百五十斤,等青黄不接时可以救命。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