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三日时间,潋月不过歇了一个夜晚,便带着随行的侍从护卫上了那处山丘,平台搭建,阵法勾画,他每每检查到无一错漏。 待到三日后凌晨,宗阙察觉动静睁开眼睛时,已见身旁的人从榻上坐起,长发如泼墨般散落于身后,回眸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可再睡一会儿。” 宗阙看着他,蜿蜒到了他的身旁,潋月伸手,让他缠在了手腕上笑道:“真是黏人。” 他起身是为了沐浴,此处水虽不足,到底是有一些的,而想要敬神祈雨,自然要以最整洁的姿态面对。 沐浴更衣,潋月带着一身水汽穿戴上了华服衣冠,发丝晾干,已有许多巫在外摸黑等候。 “起行。”潋月上了步撵,步撵由巫抬起,直上东南山丘。 待行到那处,已是月明星稀。 火把点亮周围,在众人瞻仰的视线下,那一袭白衣落于搭建的楼梯之上,直上高台。 守在此处的臣民尽皆跪拜。 “国师,西位已备。”有巫检查阵法后说道。 “国师,西北位已备。” “……东南位已备。” “……东位已备。” “北位正定,祭品何在?”潋月立于高台之上询问道。 “早已备好了,快带上来。”跪于下方的大臣招手,有护卫从身后车马的笼子中左右各携祭品放在了高台之下。 潋月定睛,眸光微敛,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幼童,虽是收拾妥当,却是瘦弱异常,他们对此处懵懂未知,正颤抖的看向周围,连哭声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潋月看向了乾,乾行礼道:“是属下失误。” “国师,此祭品可是不妥?”王观此处寂静,斗胆问道。 “月已吩咐,要用活畜。”潋月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跪地的臣民和瑟瑟发抖的幼童,声音透着冷意,“为何擅作主张?” “槁地已难寻觅到活畜,用童男童女莫非不可?”王看着那高处的白衣问道。 “自然不可。”潋月唇角勾起了笑容,“乱世之中,人是最无价值的,如何能与牲畜相比?此法糊弄天神,王若寻不到,祈雨之事便就此做罢。” 他转身欲下高台,台下王与臣民皆惶恐:“国师稍候,倾尽槁地之力必能寻来!” “国师勿要放弃此处!” “国师请给我等一些时间!” “还有半个时辰。”潋月停下了步伐道,“能不能成就看尔等了。” “是!” “快去准备,快马加鞭也要赶上。” “快去寻活畜。” 下方颇有些混乱,那两个幼童更是吓到直哭,潋月立在高台之上,看着天边已有些淡的月色静等。 山丘上的风有些大,带着槁地独有的干燥,吹得那纯白的衣襟猎猎作响。 宗阙看着他悠远的神色,一时也分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原世界线与现在他们的行程很相似,但又不完全相似。 从献鹿的节点就已经开始错开,槁地祈雨之事虽然有大致记录,但更多是发生在王城之中。 天□□破晓,下方的王臣颇有些急的团团转,直到马蹄声响起,众人眺望,只见那马背上的人带来了几抹雪白色。 潋月看了过去,马上护卫匆匆下来,竟是带来了两只羊,王几乎是直接夺过抱在怀里,跑到了高台之下道:“此物可行?” 潋月垂眸看着众人期盼的神色开口道:“可行,祭品放于中央,尔等退下。” “是。” 两只羊被木桩固定在了高台之下,仪式再起,北方已定,潋月跪坐在了祭台之后。 其余四方的巫皆是跪地祝祷,天色破晓,红日初升,映红了半边的天,却无丝毫的云层聚拢。 王跪于地上担忧的看着天,时不时焦灼的擦着汗,诵跪于灵鹿身旁,看着那高台上的人默默祝祷。 王族或有不妥之处,但百姓无辜,仓廪不实,天下皆乱。 “五方天神,降雨行风。”潋月在红日高升的一刻睁开了眼睛。 天空之中有丝丝云絮翻滚,让台下诸人皆是惊叹不已,呼吸急促。 “广布润泽,辅佐雷公。” 有丝丝闪电在那欲积欲厚的云层之中闪烁。 “五湖四海,水最朝宗。”声音清凉却十分有力。 白云已转为乌云,厚重的水汽袭面而来,那样的闷气似乎能够将所有人都压在其中,诵仰头看着天,心脏鼓动不休,他想,其他人应该也是如此。 “神符命汝,常川听从。敢有违者,雷斧不容!”潋月在这劲风中起身,手指的鲜血沾染在了符纸之上,直直升空。 风吹过岗,那被拴着的羊十分躁动不安,在一道雷霆划过天际时却是直接从原地消失,令所有人屏住心神深深叩拜。 雷霆闪烁,面前干涸的土地上却落下了一点两点的湿润,然后迅速连成了一片,将那晕黄的土地覆盖。 “下雨了……”王怔怔伸出了手。 “是雨,真的是雨,感谢上苍,感谢天神啊!”有臣子已是涕泪双流。 “槁地有救了。” “国师大恩,槁地百姓必定铭记!” 风吹雨丝斜,天空阴云不可见边际,一片昏暗之下,唯有一人独立高台之上,恍若天神降临。 诸人狂欢,丝毫不在意雨水给予的泥泞,潋月从高台之上走下,乾在其下想要搀扶,却被他微微抬手制止:“告知王,此雨过后,需复山林,否则灾难不绝。” “是。”乾行礼道,“属下定会办好,不错漏一字。” 此次祭品之事是他疏忽,主人祈雨,向来用死畜居多,唯有大旱之时才用活畜,巫地向来令行禁止,说是畜类便是畜类,谁知槁地竟会自作聪明,但也是他没有及时检查的缘故,此事他推卸不了责任。 “嗯,回去吧。”潋月登上了马车,在众人叩拜恭送之下关上了车门。 车辆起行,那原本静坐之人已是倾斜,被那化成的小人轻轻扶住,放在了软枕之上。 “你力竭了。”宗阙说道。 他缠在他的腕上,自然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潋月轻轻睁开了眼睛,看着身旁的小家伙笑道:“你此时可是舍得变人了。” “此事对你可有影响?”宗阙问道。 探脉只是虚弱,可他的血液和体质都与常人不同。 潋月看着认真询问的小家伙,抬起手朝他招了招,宗阙低头,那手指却是捏上了他的脸揉捏了一下:“不必忧虑,不过虚弱几日就能恢复。” 宗阙:“……你好好休息。” “正在休息。”潋月拍着他软乎乎的小脸蛋道,“若能让我咬上一口,身体能好的更快些。” 宗阙看着他有些疲惫的神色,低头将脸凑了过去。 即便他是借机,能让他心情愉悦一些,的确有利于身体恢复。 潋月看着靠近的小家伙眸光微动,捧着那软乎乎的小脸凑了过去。 轻轻的触感印在了脸上,一触即分,宗阙转眸,却被躺着的人双手揉搓着小脸道:“真可爱,让人都想长病不起了。” 宗阙拉下了他的手,坐直身体时捂住了他的眼睛道:“睡觉。” “不行,需得支撑到回去。”潋月将他的小手拿了下来,置于掌心中道,“真是小巧,能单独变成龙爪吗?” “嗯。”宗阙应道。 小小的手化为了龙爪,即使上面有着利甲,也是分外可爱。 “你这龙爪能抓得住谁?”潋月用手指勾着一翘一翘的玩。 宗阙看着他半阖的眸道:“你睡吧,快到了我会唤醒你。” “我若是睡过去了,你必唤不醒。”潋月打了个哈欠,朝他招手道,“你给我抱抱,我还能撑一段时间。” 他可是许久未见小家伙这副模样了,或许是自己养大的小蛇,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宗阙看着他期盼的神色,低身凑过去,潋月满目期待,却见小家伙的小手伸到了颈后微微按下,一股酸麻感直冲脑部,竟是瞬间清醒了很多。 “天生神智还懂这些?”潋月问道。 “嗯。”宗阙应道。 “小孩子好骗一点儿比较好玩。”潋月撑起身体坐的高了些笑道。 “不好骗。”宗阙说道。 “那更好玩。”潋月笑了一下,轻轻闭了下眼睛道,“还有什么穴位能提神?” 宗阙起身按上了他的百会处,靠着的人勉强能醒醒神,可隔一段时间便会眉目低垂,呼吸渐缓,反复刺激,效果也越来越弱。 身体疲惫到极致,就是应该休息,可他从不是示弱于外之人,而且这样的乱世,一旦让人知道了他的弱点,无疑是危险的。 车辆已入了城,宗阙看着他几乎合上的眼睛,沉吟了一下唤道:“主人。” 那双眸蓦然抬起,其中哪有半分困顿之色,只有满目的笑意:“我方才没听清,再叫一次。” “你方才是真的快要睡着了吗?”宗阙问道。 “自然,多亏了玄,一下子便让我神清气爽了。”潋月捏着他的小脸道,“快叫,若不然可能坚持不到回去。” 宗阙看了他半晌,开口道:“主人。” 小小的孩童板着小脸,看起来像个小大人,唤出的称呼却稚嫩而清冽。 “再叫一声。”潋月笑道。 “主人。”这一声却是来自于车外,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到休息之处了。” 宗阙看向了他,潋月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道:“罢了,今日就放过你,走了。” 宗阙化形,缠在了他的手腕上被带了出去,衣袖之下步履匆匆,而当挥退了众人之后,那说是神清气爽之人连发冠都未曾摘下,只是脱了鞋上了榻,沾枕就着。 宗阙游到了他的身侧,看着他眸下的困倦之色许久,化为人形轻轻摘去了他的发冠,让那墨黑的发散落在了枕上,拉过了一旁的锦被盖到了胸口处,将手臂放好时看到了那合起的掌心中深深的印记,几可见血。 宗阙下了床,从一旁拿过药箱,用帕子擦了擦他的掌心,给那处上了药,再小心扎好。 他不知他的过往,自然无法判断他为何如此要强,但他如此做,必然有不得不做的原因,他现在只能守着他。 …… 床上的人睡了几乎一天一夜的功夫,外面的雨水也淅淅沥沥了一天一夜。 到了后来雨势转小,却终究未停,宗阙守了许久,终是在床里寻了一处睡了下来。 潋月悠悠转醒时有些分不清外面的时辰,略微起身,看着发丝散落和盖在身上的被子,目光落在了那躺在榻里的小小孩童身上。 小家伙做蛇盘的规矩,做人也睡得十分规矩,就那么躺着,连小手都不大张一下。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