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在生活中》

    今天是第二个夜班工作日,晚上要上这周的第二个夜班,所以他今天没有回家,而是回了工厂宿舍。早上下了夜班之后他在宿舍干什么了!?果不其然也都猜到了,李提福整个白天没有睡。坐在窗户边上,对着外面发呆,冥想。晚上要不是艾尼瓦尔把他从那种状态叫醒,也不知道李提福会想到什么时候。

    李提福拖着疲劳和毫无精神可言的身躯,从上铺缓慢的下来,在自己宿舍旁边的公用卫生间里简单的洗了下脸。洗完脸拿着自己每天食用的“早餐”边走边吃着迈着缓慢且不太稳健的步伐,往自己的工作岗位走去。

    从自己工厂的宿舍出来之后,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走到自己的岗位。李提福现在是迈一步比难上登天,眼睛都快闭上了,简直没有灵魂,如果可行的话李提福疲惫的真想现在就躺在地上睡觉。李提福走了一段路后听到后面一个人在叫他,他就很不耐烦的往后看了一眼,是跟自己在一个岗位上班的艾斯卡尔,李提福停了下好让艾斯卡尔跟上。

    “李提福怎么这么没精神,看起来好虚呀!眼睛都睁不开了吗?你小子是不是昨天拿到工资忍不住找女朋友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儿呀!”艾斯卡尔邪魅一笑。

    “我哪儿来的女朋友呀!再说了我都不知道工资什么时候发的”以前李提福听到这种话会笑一笑,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聊上几句。现在李提福听到这句话之后第一反应是厌恶,第二反应还是厌恶。他甚至感到很下流,觉得很没有素质。这可能是李提福慢慢对所处的环境的厌恶衍生出来的心理反应吧!李提福对所处的环境开始有了厌恶感之后,慢慢也开始对这种环境中生活的人也开始有了讨厌,厌恶、厌恶到何种程度呢!就是对方说的每一句话在他看来也是索然无味地。更有些话让李提福觉得很没素质,甚至是下流,更不用说像刚才的那种话。

    “你为什么没看呀!你快看一下,你的也是不是少打了。我上次就迟到了五分钟他们就扣我半勤的钱,还有不知道为什么少打了四百块!”

    “我手机忘在宿舍里了,现在没法看!”李提福眼神中透露着厌恶和毫无在意。

    “我待会儿好好跟班长算个账,为什么他们会无缘无故扣我四百块钱,至少通知我一声呀!”艾斯卡尔并没有刻意去看李提福的表情,只是一直在强调着自己的感受。

    李提福这次没有回答,说真的他也不想回答,甚至是不想跟这种人搭理和打招呼。李提福自从变得闷闷不乐,开始思考周边和自己的处境之后,李提福开始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李提福很不理解这个人,为什么他会对这点小事情都会斤斤计较,为什么他的关注点不是在升职,更高尚的梦想,赚更多的钱,而是把自己的精力放在领不到的微不足道的钱财上。为什么他会不去尽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处境,为什么不去想怎么赚更多的钱,怎么升职,而是总是为自己所缺领的工资而抱怨,为了哪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而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还想讨伐公道。李提福还觉得这种人很讨厌,一辈子抱怨他所处的环境,但是不会迈开想改变自己的一步。李提福这样想是因为,他上个月的这个时候也听到过艾斯卡尔的这种怨言,而且艾斯卡尔也没有一丝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的想法,这让李提福对艾斯卡尔更加讨厌了。艾斯卡尔之后在路上说了很多话,李提福也只是应付时的回答了一声“嗯”。

    在上班之前,都会在会议大厅里开一次会。有关安全教育方面的居多。今天也是开了半个小时的安全教育。李提福全程半睁着眼睛听着。开这种安全教育的理由也是显而易见,工厂出事儿的风险和几率有点大。员工每天都在跟无情的工作机器打交道,难免会出现事故。这不上一次也是一个外乡人上夜班在瞌睡,注意力不集中,在工作岗位上不小心把一根手指搭上了。

    安全教育每一次大概持续在半个小时左右,但是对于今天的李提福来说显得格外的漫长,不知道多少次闭上了眼睛之后被提醒了,也不知道多少次在座位上磕到了头。

    安全教育终于如愿以偿的结束了,员工们都散会了,都回了各自的岗位。

    李提福的工作岗位是简单,但是很需要体力再加上有点危险的职位。李提福的工作是协助粗纱机把粗纱原棉牵伸和加捻的加工。粗纱机上面的粗纱卷绕成一定的卷装,以适应细纱机加工的要求。

    粗纱是在粗纱机上以螺旋线一圈挨一圈地绕在铜管圆柱形卷绕面上的。粗纱层高度自内向外递减,形成长动程两端为截头圆锥体,中间为圆柱体。棉纱机上装有很多的粗纱并有序的排列着。它是一个长度平均在十米左右,高度跟人的高度差不多的机器。李提福的职位简单点说的话,就是协助粗纱机上粗纱的原棉在牵伸的时候,把断掉的粗纱原棉跟粗砂机快速的接好让粗纱机正常运作。每一个粗纱机上什么地方的原棉在牵伸的过程中断了,李提福就会快速到相应的地方把原棉跟棉纱机接好。很显然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李提福会这么多棉纱中准确的找到断掉的棉纱呢!答案是,每一个地方的原棉跟棉纱机在运行过程中断掉了,就会有相应的鸣声,所以跟着声音很快就找到了,只是看起来有点轻松,又有点有趣,但是真正工作的时候发现这个职位是很无趣和又有点危险的。接断掉的原棉的时候是用手去接的,所以一不小心就会有相应的危险,再加上这个运行粗砂机的厂子是封闭的,没有窗户,甚至没有一点可以通风的缝隙。是因为这个原棉的柔软性和牵伸性不好,所以粗纱机运行的环境不是温室的话,是不可能正常牵伸和加捻的。

    李提福到了工作上前半夜还好,还可以凑合着混,困了走一走,想睡觉就用从宿舍带来的水杯里的水简单的洗了下脸。但是到了下半夜实在困得不行了。他的工作环境更让他的困意加倍。

    终于还是出事儿了。李提福在接原棉的时候没有注意,手臂被粗砂机划伤了。手臂在不停的流着血,李提福的周边也很快变得血红一片。李提福也是聪明,随身带的便纸简单擦掉手臂上的血和地上的血迹,用便纸按住伤口飞快地跑到班长那边去报告了自己的状况。班长不慌不忙的的看了下被便纸按住的伤口,之后很平静且很严肃的说道:“给你十分钟到医务室,快去快回”。这种严肃和平静的回答让人不得不感觉,就好像这种被划伤的事情对于这个工厂来说不算是很重大的事故,再平常不过了。

    李提福去了医务室,医生看到之后也是不慌不忙的看了下伤口,让李提福伸出被划伤的手臂到水龙头里,李提福很好奇医生为什么让自己的手臂伸到水龙头,以为医生是让他洗没有被划伤的手,然后帮助医生。李提福就把另一只手伸到了水龙头下面。医生问李提福“你在干什么?”。李提福很懵,还没反应过来,医生很暴躁的喊到“另一只手!”。李提福被突然的吼声吓到了,快速把划伤处伸到了水龙头下面。医生开水龙头后,冲洗了划伤处,李提福的手臂是已经停流血了,洗掉的只是残血。医生洗完觉得可以了之后,在伤口处简单的围着手臂缠上了医用白布。做完这些简单的治疗之后,医生开始干起了别的事情。李提福看到医生开始翻柜子还以为还有别的治疗步骤,就坐在了医务室里的沙发上。坐了大概五分钟,医生收拾完自己的柜子,看到李提福依然在自己的办公室之后,就向李提福大声喊着问道“你还有别的事儿吗?”。李提福这才恍然大悟,所谓的治疗也不过如此,刚才就已经结束了。这让他感觉到很大的轻视,让他很愤恨,自己好歹在这家工厂上班这么多年,健康都得不到好一点的重视和治疗。李提福是第一次进医务室,这之前李提福没有过受伤经历。他在工作上都是很认真,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失误,也难怪李提福会感到被得到了轻视。

    今天的李提福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看了挂钟不知道多少次。如果不是去卫生间的次数和时间段有限制规定,他不知道会去多少次卫生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卫生间里睡觉,更可悲的是李提福的活需要一些观察力和凝聚力,需要时刻保持清晰的听力,好让自己快速听到鸣声,然后快速到指定的地点把原棉接好。只是这种需要凝聚力的场所苦了李提福,他不能用耳机听音乐来打发时间了,也不能通过听音乐转移注意力来降低犯困程度,这让李提福在这个美妙且神秘的夜晚变得更加狼狈不堪。唉!工作呀!心爱的工作,你拯救了多少个家庭,让多少个家庭脱离了贫困,让多少个生活得到了保障,实现了他的梦想,相反的也让多少人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原有的活泼和童真替换了无时无刻的暴躁,最后慢慢对你身不由已到最后无法自拔。希望在生活中我们都能找到我们喜欢且热爱,不会为了小小的事情而整天抱怨。

    “还有五分钟”李提福在心里念叨着,他从上夜班开始就祈祷着什么时候能见到挂钟上面最后剩下五分钟的画面,但是真正看到只剩下五分钟的时候,李提福变得更加极端,更加暴躁不安了。他现在已经等不及这个最后的五分钟了,等不及钟表上面的指针像女人逛街一样的慢悠悠的走姿。

    时间终于到了,但是随着而来的不是解放和满怀惊喜,而是满是愤怒。在每次下班的时候有班长会检查机器的完整性和周边的卫生。在粗纱机运行的时候不免会落下原棉屑,有时候满地都是,所以很多下班时候的卫生标准不合格,然后重新把自己的领域打扫一遍才行。这次李提福所管控的粗砂机下边原棉屑出奇的多,李提福咬着牙齿心里骂了无数次脏话,最后很艰难的完成了这个坚重的任务。有劲无力地走出这个在他今天看来像人间炼狱的地方,向自己的宿舍走去,到宿舍之后在自己的床位上一躺下就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