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副科直接到正处？别说南平就是全国恐怕都没有这个先例。

    陶天泽正要说点什么。李大成就伸手打住了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职级问题，你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我会让明华配合市委组织部逐步给你理顺。我要给你说的是，河湾县不比河西，虽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是这么多年发展一直非常缓慢，经济也很不景气，一直是南平的末尾县。前多年，市委也是费尽心机，换了几个县委书记、县长，可都没什么建树。范明华在那里搞了一场扫黑除恶，但说实话，抓的都是些小鱼小虾，对当地经济根本不会构成影响，抓了之后和抓了之前，河湾的经济还是老样子。我希望你到了河湾之后，能真正有一番作为，把河湾的经济再往上提一提。”

    说到这里，李大成似乎对自己刚才说的话并不满意，夹了两筷子菜，接着道：“这些话本来应该是你上任的时候再给你说的，我有些急躁了。”

    陶天泽也能感受到李大成想要提升河湾经济的迫切想法，就用公筷给李大成的碟子里夹了两个生蚝道：“您为了南平的发展操了这么多年心，现在只有一个河湾县发展不起来，也难怪您会这么着急。”

    李大成将碟子里的生蚝吃了一个，又将另外一个夹给了陶天泽道：“这玩意，我已经消化不动了，尝个味也就是了，还是你吃吧。”

    两个人都基本吃饱了，桌子上的饭菜却还有一大半。

    李大成就对服务员道：“你给我准备一些一次性餐盒，将剩下的这些东西都给我打包带走。”

    陶天泽有些不解，想要问问，可又觉得不太合适。服务员将餐盒拿来后，陶天泽就帮助服务员把剩下的全部打了包。

    李大成看着那打包的几盒饭菜，竟眉开眼笑道：“我今天算是沾了你这个贾家女婿的光，拿回去让老婆子也开开洋荤。”

    陶天泽的眼泪就不由湿润了起来，连服务员也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幕，站在那里，好像被孙悟空施了定身法一样，半天纹丝不动。

    这是李大成在故意作秀，还是一个市委书记真的到了如此节俭的程度，陶天泽一时难以分辨，但能从李大成的眼神中感到一丝兴奋和快乐。

    面对此情此景，陶天泽没有说一句话。因为，如果李大成不是作秀，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对他的不尊重，都是对李大成三十余年从政生涯的亵渎。如果李大成是在作秀，那么他希望的只是自己和服务员将他的举动传播出去，而不是当面的奉承。

    不过陶天泽宁愿相信，李大成的这种行为不是在作秀，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廉洁精神。

    当陶天泽回到河西后，将这件事情说给范明华的时候，范明华便苦笑一下道：“你可以怀疑大成书记的一切，但是绝不对他的人格有任何怀疑。他就是这么个人，一辈子清正廉洁，从来没有沾过公家一分钱的便宜。他的爱人一直在市文工团工作，直到五十岁退休，别的市委领导家里都有市政府专门给配的保姆，只要他家一直是爱人在做饭打扫卫生。就连逢年过节大扫除的时候，也都是自己在外面请钟点工。大概是在三年前，廉政检查，中央也是下了狠心，对科级以上干部的个人资产全部进行了一次清查，发现大成书记家里银行卡只有两张，一张是大成书记的，一张是他爱人的，两个人存款加起来也仅有不到二十万元。中纪委的同志看了之后也不禁为之动容。大成书记和爱人每月的工资也有五六千元，也就是说，他这些年的开支的全部都是自己的工资，而没有像别的市委领导一样，工资基本不动。”

    范明华说到这里，陶天泽忽然想起自己住院期间那些人送的礼金礼品，也不由感到一阵阵汗颜。好在那些钱，全部给穆婉红还了欠吉兆腾的债，要不然留在身边，恐怕也要无地自容了。

    说到这里，范明华叹息道：“一个领导干部能做到大成书记这样的是非常罕见的。他太爱惜自己的政治羽毛了，不愿意让它粘上任何的污垢。但是他的这种做法，又会让下面的人也很难堪。一辈子学他清苦，恐怕没几个人受得了，起码有家室的，家人就会受不了。好在他只是对自己过于苛求，对下面人倒是很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