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描摹一段光阴-《文豪世界环游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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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不同的是,北原和枫笑起来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很明亮灿烂,而王尔德就算是笑也不是大声的,好像自带一种忧郁而收敛的意味。

    按照他的说法是“最近这几年伦敦和都柏林的小姑娘们最亲睐的笑脸”。毕竟忧郁而深沉的表情最能得到她们的怜爱。

    “不过想想,似乎也没有必要那么急,说不定他和他妻子的蜜月旅行打算过三个月,最后一个月才来爱尔兰呢。”

    北原和枫笑了一声,这么对自己的这位朋友说道“所以你想画多久就画多就好了。”

    王尔德抬起眼眸,矜持地咳嗽了一声,答非所问地回答道“挑拣花可是一门学问。绝大多数只是粗糙地欣赏花朵的色彩形状和香气的人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高傲的画家稍微后退了一步,给了自己喜欢的人类一个借口——当然,能不能看懂是对方的事情。

    “唔,所以我在此真挚地邀请奥斯卡·王尔德先生出手,帮助我挑选一朵美丽而又高贵典雅的葵花,来搭配奥斯卡·王尔德优雅高贵的身份?”

    旅行家似乎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只是伸出手,认真地看着对方。

    王尔德眨眨眼睛,把手搭在对方的掌心上,然后反手握住,很有贵族风范地一点头

    “那看在你的面子上,走吧。”

    越靠近王尔德,越能感到这个人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古怪。

    他可以是玩世不恭的,同时也可以是绅士高雅的,可以是忧郁的,也可以是活泼的,可以是崇尚奢华的,也可以是提倡自然的。

    或许就像是他说的那样,这位性格里带着点虚荣的画家希望自己永远难懂,永远成为人们心中的一个谜,永远被人们津津乐道地讨论。

    他总是在说谎,在夸张,让人连他的自我澄清是真是假都没法相信。

    不过……

    “有时候我在想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王尔德从花店走出来,手里捧着一朵葵花,轻飘飘地这么说道。

    拖着远行的行李的北原和枫好奇地歪过头,看着这位似乎从来都不会停止思考的画家。

    他的余光瞥到那个人手里艳丽的花朵,看上去颜色灿烂得就像是天边的太阳,被他小心翼翼地靠在心口的位置。

    “也许,嗯,我是说也许也许我的确要原谅你总是这么观察着我。”

    他走在街上,声音很轻地和北原和枫攀谈,就像是过去他们的众多聊天一样,脸上是他最擅长的、用于欺骗小姑娘的叹息般的神情。

    “因为我们都是画家嘛。所以我们都在观察和了解着彼此,这很正常。画家总会对画中的那个人产生无穷无尽的了解的渴望。显然,你也足够敏锐,这没有什么不好的。”

    王尔德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一样,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后,加重语气说道“没有什么不好的。”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没有开口,只是看向遥远的远方,不紧不慢地朝着租车行的方向走着,似乎又自顾自地陷入了新的思考。

    直到旅行家在他的身边微微叹了一口气。

    “好的,我知道了。”

    北原和枫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但眼底却带着轻盈的笑意“如果你觉得有一个了解你的人会让你感到安心的话。”

    “不,才没有这回事情呢。”

    王尔德几乎是反应迅速地回答道,他这个时候的语气就没有他们刚见面的时候那么客气了“以及走路的时候不要随便开口。”

    “可你也回话了啊,画家先生。”

    “因为回答对方的话是贵族应有的品德。”

    两个人就这么聊着,一起在爱尔兰海边小镇的街道上面走着,看着上面飘扬着的小彩旗,以及远处高高低低的碧山峦。

    旅行家似乎总能迅速地感受到对方话语下别别扭扭隐藏着的含义,也不吝啬于在对方需要的时候把这些含义说出来。

    王尔德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评价对方所说的对错,而是在不断地转移着各种各样的话题,好像是在炫耀似的。

    不过也过不了多久,再次被在恋爱方面被拆了台的画家就恼羞成怒地假装要收拾自己的这位朋友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管什么毒舌都能泰然处之,而且还靠揭发对方真实心理来笑话人的混蛋啊!

    “就这样,活泼一点嘛。”

    北原和枫最后被王尔德拽着围巾极限拉扯了大半天,最后只好笑着举手投降,顺便揉了揉对方的金色长发“别老在意那副样子,反正现在也没有人看着?”

    王尔德稍微有些气喘,不爽地看了他一眼,很有一种到时候把自己的这位朋友画得难看一点的冲动——但一想到这么做折磨的还是自己,他就放弃了。

    更何况,他也知道对方的意思。但他才不会说谢谢呢,绝对不会说!

    画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继续拿着葵花沿着道路走去,一举一动都足够优雅,看上去就像是一件被精心打磨过后的艺术品。

    如果说这个世界的王尔德有着什么除了绘画以外伟大的作品,想来就是他自己本身——他要把自己的生命打造成一件最好的、最完美的、最矛盾的艺术。

    戏剧而又自然,带着神秘感和现实格格不入的气质,但是又切实地存在。

    要是把生命做成一件艺术品的话,那其中必然有着痛苦的雕琢与打磨,不断地对自己进行着改变,以适应脸上华美的面具与禁锢着身子的绮丽服装。

    只是生命的模样本身又在哪里呢?生命活泼而自由舒张的天性在哪里呢?能够理解生本来样子的人还能找到吗?

    ——所以,逗逗王尔德也挺好嘛。

    北原和枫如是理直气壮地想到,安慰了一下自己的良心和无处安放的恶趣味,继续跟着对方的脚步,一起朝着他们的下一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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