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苦瓜成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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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埂边的野草上边覆满了霜,使得泥土路面有些滑溜。

    两人碰面谈论了几句照面话,成建便领着那人往里头走来,自己的腰间取下钥匙,删选了一阵。带着那汉子走去了屋子另一侧的仓库前,先是打开一扇木门,然后又开了一扇铁门。仓库里边很敞荡。收购珍珠的都是外地商,这人却操着一口不太本地的本地口音,给两人递烟。

    陈姓老人忙着回屋子倒两杯温水。端了温水后,就避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成建走去边角货柜前从满格的货柜中抽出几个篓子,分次把篓子里的珍珠倒在地上摊开。

    那商人抓起一把捏在手上挪动挪动,又拿着手电照了照,没有说话。

    成建想要定心,说道:

    “大小光泽都不差。最近市场还好些了,价格都在涨。”但他太急切了,过早的被着商人看出了破绽。昨夜里同商人联系,原本商人定在后天,但成建一再的催促约在今早时,就已经露出了马脚。

    商人这时候心里一喜,但没有看向成建,

    “你听谁说的?”说完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一般,又围着珍珠看了看。

    对成建来说墨迹了半天,而商人显出了一副应有的战术性狡诈。顿着自己的呼吸,叹出了一口不太理想的气。

    “有的光泽还行,形状太不均匀了些。你这货也累了几年了,应该知道最几年的市场,货大于供,我去年的货都还有压在手里边出不去。”

    他显得勉为其难,规避其话题的锋芒,及熬着成建想要的重点,东扯西扯就是不聊不说价格。一堆各种废话的解释和铺垫后,成建快耐不住脾气了。想客气的让这商人爽快一点,但刚理好的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这陌生的电话号码已经是第三次打过来了,先前在商人查看珍珠时,有过一次。成建又一次摁断电话,但电话紧接着又拨了过来。他先前心里大致猜测这是另一方的催债电话,正准备继续摁掉。又顾及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或者像上次一样催债的人找到了家里。

    方才跨出门去接通了电话,出进不过三十秒,回来时脸色阴沉了一些。事情到没有他想像的那么担忧,但也不容乐观。的确是个催债电话,但不是赌债,是成建鱼池的供货商。成建让其把账单整理好发过来。约定好了下午过去结账。

    跨进门时,他的夹着心事,表情未能舒展开来,商人察觉出了这刻的微恙,但又很快的将自己的眼神转移开来。

    成建接连语气略带急躁的说道:

    “要还是不要?要你就直接给个价,别拐弯抹角的说这么多。”

    仓库里边是空荡的,成建没有地方可以迂回掩饰,只能直溜溜的站在那里目视着商人。

    商人从成建急切的眼神中,又加以成建昨夜里的几条短信和今晨的几个电话催促,更加的确定了自己的感觉。铺垫已够,时机已到。他放下了手里的活,搓了搓手,不急不躁,

    “去年的价格肯定给不到了。”

    成建听得几乎是打断性的说道,

    “那是什么价?”

    “你不要急,稍等片刻,我出去打个电话。”电话说完,

    成建又先一句开口,

    “难道这珍珠放这里自己变形了?”

    那商人又凑到了珍珠前边,似乎是想要确认什么一般。

    这时,商人早已经在脑子里整理好了一番话术,一一的讲解。在成建看来,光头挑起毛病来的一本正经和各种诉苦,无非是一些压低价格的掩饰。

    ”别说这么多无关的话,好不好,你就直接给个价,合适我就卖给你,不合适咱就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最多原先的七成,”商人这时不容许成建的打断,接连果断地说道,

    “价我先给你给在这里,最高就是这个数了。你也不用着急卖,你可以到处问问,货比三家,价自然也可以比。”此时说完,目视着成建。语气已经坚定了起来,不再柔和。商人心里也没个地,他冒着风险拿捏了成建的心理,知道他着急卖,没时间比对了,赌了这么一把。

    他见着成建的脸色沉了下去,眼神也阴沉的下来,然后斜眼转过了头去,没有说话。商人的卑鄙狡诈,卖弄关子使得他更为的气愤。

    商人也想确认自己的判断,

    ”你看怎样,这个价格。“

    成建这时候扭回头看瞪着商人,

    “你这是抢。”心里的火烧在了言语上,这几个字说出口来并不客气。

    光头商人则是面不改色,对这些态度早已经习以为常了,把手里的那些珍珠放了回去,又搓了搓手说,

    ”买卖不成仁义在,没关系,你考虑一下。现在的市场价格只有往下走的,又不太稳定,说不定我收回去还要赔本。“

    成建随之转身出了库房,光头商人跟在身后。他掏出钥匙来就上了锁。

    成建的气愤显然不会再让他去思考交谈。此刻他已经不是想着还钱的事情了,他不愿受这种狡诈人的宰割,没有一点尊重和诚意的生意。

    “你赔本?你赔本那就没必要再谈下去了。免得搞回去害了你。”

    商人仍旧没有表露出神色,对于成建的话中带刺,依旧保持着一股微笑,只不过这点微笑带着一点尊严上的牵强。这一切脸色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且从成建反应里的得知,这个价格他冷静下来也是无法接受的。不过商人现在清楚自己还有一方面优势,成建没时间,但他多的是时间,收购商都是流转的,他可以确定的是这一片地暂时来说,是他的独档生意。他可以缓缓地将价格适当的回升到一个能够成交的标准。期间价格回升的多少只是时间问题,越往后价格肯定越高。不过急性子和或者急事是等不了的。这就是他的心计。

    那老人出了屋子,坐在火炉边头,没有干预成建的事情。

    ”那麻烦了。“商人点头致歉,跨过泥土地上的泥潭往回走,走到路边的下鱼池的斜坡处,将上车之前,又扭回头来喊道:

    ”七点五你看行不行?“

    这使得站在鱼池前的成建更为恼火,

    “我让它烂在这里。”

    成建一时间火气平息下来,返回去开锁,把里边珍珠收拾好,望着满仓的珍珠发呆。抓起一把走出库房来,细细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一把把手里的这些珍珠扔进了水里。就现有的这片珍珠而言,他在县城内的资产要胜过多数人,可都被他毁于一旦,已经不属于他了,都被自己心里邪恶的贪欲和空虚耗尽。这一切都是源于赌场。自己如果能够稍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及时的控制,都不至于落到这个境地,还有余地可言。不过事后看来,过去总是可以把握的。但在过去,成建也未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被各种理由安慰说服着自己一步步走向了深渊。

    他脑子里此刻搅得非常糊涂,找不着一条出路,往着一侧走开,坐在池埂边上,手头夹着烟,吸了一口。片刻后,又觉得刚才还应该好好谈谈,不应该恼羞成怒,即使拒绝也不该弄得鱼死网破一般,让自己失了退路和态度。

    望着鱼池发呆,起身沿着渔场走了一圈。每个沿岸,他都仔细地观察,一路走一路想,这些年像是被蒙上了眼睛,就像苍蝇撞死在了玻璃上边,也找不着那扇敞开的门,现在想顾及家庭了,自己却没有一个好的退路,绕了一群后,又回到原处坐下。

    游离之际,饲料那边的电话打过来了,使得心里更加的焦躁。

    听到电话那头整理好报出来的账单,超出成建的预期。

    “怎么这么多?”

    “一笔一划记得清清楚楚,都有你的签字,已经三年了,你知不知道?利息都好多钱了吧。“

    “你下午什么时候过来?”

    这又难倒了成建,有些吱吱呜呜,

    ”你放心好了,今天不过去的话,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我过去了再一起跟你对账。“

    成建没等那边回答,就先挂断了电话,随手把烟头扔进了鱼池里边。一阵火与冰交织的微烟消散,人生于世莫过于此,根本无法撼动周边的一切,却又牵引着周边的一切,或被周边牵引其中。成建原本计划等上午把事情解决后,带着一家人出门下馆子。这个想法之前,尽管对岳母那番话的审判还有诸多犹豫,唯一的安慰便是,唐宛既然能够理解自己,自己为什么不能去包容岳母。成建临时想法就心急表达的性子,早上一出门想到就给唐宛说了,但这一计划暂且又要搁置。此时唐宛打电话过来问着,”回不回家吃午饭“,这时候又要失信于她。他机灵一点就会先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去兑现承若,可他不愿意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心里斗争着。

    他的当务之急,全部的心思是重新想出路,看能不能找人把珍珠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卖出去。

    老人等成建皱起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方才走近前去。他一眼就看穿了成建的心思。

    “遇着了什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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