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苦瓜成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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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离开时,成建拿了一个红包,塞给了老人,做为告别。
”这场子你还是得找人看着。“
”行,您老注意身体。“
回去的路上去结算了鱼饲料的钱。
他再不想接到任何一个讨要债务的电话,方盔待在另一个赌场里边,成建出门又往着走去,到楼下时,方盔下楼冷着个脸,
”不上去坐坐?“
说着接过了成建手里用黑色塑料袋裹着的一沓钱,数了起来。
少顷,抬起来头说道:
“少了。”
方盔仍旧冷着脸。
成建听得这话,心里冒火。他恨不得把上次的遭遇一起发泄出来,但这样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和付出更大的代价。
“多给出这些钱不够你一晚上?”
成建的态度和语气,已然让方盔察觉到了其中的怒气,但没有计较,这时反而退去了绷着的脸,更加柔和起来。
“除了人落价了,什么东西不涨?“
成建不想胡搅蛮缠下去。
“这就对了,建哥,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这超出来几天的利息,看在我们几个老熟人的面上就给你免了,下来有事还找我。”他把钱夹进自己的皮包里边,然后又把皮包夹在了胳肢窝。
”来都来了,上去玩玩?今天我陪你,说不定这钱只在我手上过一遍手了,还没捂热就还给你了。“
“不了。”
成建自然是没有好的脸色给方盔的,但他因为不想因为最后的态度跟方盔继续扯下去,本想就昨天的事情理论一番,但还是把一些不满的话还是憋了回去。
转身几步见着了陈老四走来,不过两人并没有彼此理会。陈老四近来胖了不少,是一种臃肿,脸上起了些坑洼。从看守所出来后的那些日子,始终是怕招惹出麻烦。去外省躲了一些时日。等到这边的朋友确定了无事后,才偷偷摸摸的回来。外边的日子也不好过,油嘴滑舌和他的痞性与城市格格不入,待在外边混吃混喝处处撞墙,身上又没有多少钱,整天就窝在邋遢的旅馆里边,吃着快餐。性情变了不少,近来不愿说话了。
成建对这人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抛到了脑后。只想着自己了却一桩事,吃一堑长一智。经过这一次教训,他决定再也不赌了,一半是因为看透了这些人,另一半是因为他不愿意再为了自己贪欲错下去而连累家人受苦。
想明白后,成建止步想起陈老爷子嘱咐的事情,回头时见着他已经到了上楼拐角的末处,方盔走在他的身后。他有些犹豫,其一,碍于上次陈老四挨打,成建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也算帮手。其二,与刚才的思想决定,他不想再踏进这类楼房一步了。
人这一生在他看来,出生和死去是做为重要的,同样都是不能左右。出生时是空白的,而死去却像是在寻求或是填补人生最后的答案,像是给这一生签字盖章。相对而言,正是有了这一生才添了不舍。陈老四在他父亲心中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遗憾,他并不清楚。
他站在楼梯外边叫唤了两声,没人应,方才踏上楼去。
一个星期前,他还觉不出屋子里这股烟味与汗臭的交杂,现在这里一切人和事让他觉得厌恶。
他摸索到了陈老四的肩膀。
陈老四晃过头来,瞅了一眼成建。又撇过头去,继续往前走着。
”出来一下。“
陈老四又扭回头来立在那里,
”我们两个之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有什么事直说。“
成建简言了断的说完。而陈老四无意识的对这个称呼起了应激反应。他转过身来,瞪着成建。
”他要死就死,关我什么事?“
“还在那里磨蹭什么,赶快上桌了。”桌上男子的叫唤,让陈老四扭过头去瞟了一眼,可以说是凶狠的瞪了那个男子一眼,又把头扭了回来,似乎还想多说两句。
”老子小的时候,他没管过我,现在还想我去管他。但他如果死了,这你放心。我会给他埋了。他把我生出来,我把他埋下去,这是先前的我,和死后的他,都无法做到,都无能为力的事情。我也早就想到了,他死了,我给他埋了,我和他之间就两不相欠,扯平了。我也不贪他的。他那些房子什么都烂在那里,我再没骨气我也不会回去住。”陈老四说话还带着一股气愤无赖的腔调,语气说得很快,似乎是他在心里脱口而出的。
成建对于他这般无赖的解释,一时间也哑口无言,又碍于两人隔阂的距离,不予过多的干涉,既然意思传达到了,就算完成了。话题本该就此打止了,似乎在多说一句就是越界多余。
成建本想就此扭过头去,不知觉为什么又多看了陈老四两眼。看着陈老四那副脸庞,眼神中的空洞。心里似乎发了慈悲。
”你最好还是回去看看。“
陈老四这时跳过了刚才的事情,看着成建。
“我跟你很熟?”陈老四几乎是一种冷漠刻薄的语气,
“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了?在这里叫我做人?"
成建心里嘭了一下,但这一态度也在预料之内。不再说话,往门口走去。
方盔从洗手间里出来,
“呦,建哥,我就知道你忍不住的。”
成建不想理会他,继续往前。
方盔见被无视,指着他的后背骂道,
“给你脸了是吧,你这杂种。”
成建继续走着,一旦停下脚步,对方盔而言,就是要战斗的表现,而他只会继续的将自己激怒。成建心里自然是憋着一股子怒火,每一个字在引动的他想要转身的心。刚顾及家庭,想要有所改变,不想再惹事了,他清楚转身只会惹得事情越发的糟糕,而唐宛上次的包容已经是一个底线的体现,如这般转身下去,家庭的最后一道屏障一定会破裂开来。这股愤怒的跳动,一直摁不下去。直到走到自家楼下时,面对另一个难题,如何进门时,才分散了注意,渐渐得到一些平息。
回去的路上,城里边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商场。想起唐宛的蓬头垢面,这些年受的苦,不常打扮自己。成建买了些护肤品,他把礼物包得紧致,另买了一捧花。
到楼下时天色已晚,外边起了一阵阵的寒风。
成建收拾了自己的表情,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这刻,他岳母的那一番话,就像病痛在身体上的折磨,怎么都不适。气氛是阴暗的,三个人之间彼此都存在矛盾。想来想去,还是下楼把花藏在了一楼的底下。
推开门,风吹得屋子里边的铃铛响。先见岳母的那般沉重压抑,岳母待在厨房的门口,系着做饭的围兜。一副指责的脸望着成建,每皱一下眉头都让成建感到厌恶。
“你这一天到哪里去了?”她的发问像是责怪厌恶像是审问犯了大错令人憎恶的罪犯。
天昏暗得早,南方风中的阴冷钻过窗户,消散蒸发在屋子内,冰冷了手脚和心,屋子里没有开灯。这种口气钻进成建的耳朵里,固然气愤。
成建似乎没有听见他岳母的话一般,往着房间里边走去。他想起岳母曾经那些对他的夸赞,逢人就提起的自豪,现在感到恶心,虚伪,厌恶。像披着了这张人皮,已经看得一览无余。
岳母对成建的态度大感意外,觉得这般,部分可能是因为昨夜唐宛对自己起的争执,见底了她的威严。她完全不想,昨夜的那番话,又那么几句,已经扎进了成建的心里边。在流血,伤口根本无法自愈。一个家庭就要这样留下一条伤疤。
她的嗓音和语气成建不大可能听不见,所以他是故意的。对一种报复,难道是听见了昨晚的对话?她在心里琢磨道,对他不认可的程度也就越来越深了。她的岳母也全然听不见自己讲话的语气是多么扎心刺耳,她大大咧咧自己总以为温柔贤淑,贤淑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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