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似是想到了什么,还怪异地瞧着元曜看。 这厮,严重怀疑,元曜是看上了叶楚月。 元曜一直以来都没成婚。 作为老子,还是知道点元曜个性的。 觉得这世上的人都是庸脂俗粉。 那叶楚月在其父看来凶险无比,但说不定对元曜看来,是个惊鸿一现的。 成婚之事,是万万不可的。 曙光侯的儿子,都老大一个了。 元父浮想联翩,面上皆是焦灼之色。 “将那吃人的老虎,养在笼子里,多养肥一日,就能多吃一两肉,有何不好呢,父亲?”元曜反问:“等到她放松戒备,捏住她的命脉,弄死她,就像弄死一只蝼蚁。届时,以她的项上人头,能换得万贯家财,足以保元族子孙后代无虞。” 元父:“………”他大抵是昏了头,竟觉得这榆木脑袋会有铁树开花的那日。 还以为是什么风月,没想到成了阴暗的屠宰场。 这儿子,他这当老子的都害怕。 心思深沉,运筹帷幄,脑子一顶一的好。 “她翻不出什么风浪就行,新组的四支军队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实力一般,也不打紧。” 元父喝了口茶,而后回到族中将皓月殿发生的事告知。 …… 界天宫,皓月殿议事后,四军之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武侯府喜气洋洋,楚月设宴款待了羽界主、蓝老已经远道而来的萧憩、骨武殿主等人。 就连谢承道也在列。 谢承道却没什么心思,要在家照顾杖责一百的女儿。 “侯爷,太狠心了。”还没回家,眼睛就冒着泪光了。 许流星安慰道:“侯爷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谢承道:“小序是有错,但楚槐山的儿子都没被这么打,我的女儿,可是活生生的皮肉之苦。我以为,我算是侯爷的人了,想必侯爷只在乎萧姑娘、段姑娘她们,那些才是出生入死的战友,我们这些新人算什么,挤也是挤不进去的。” 就算知道谢序该打,知道侯爷真打了,难免会有点儿伤心。 他不顾许流星的安慰,回到了家中。 第一句话却是:“该打!你这逆女!” 手里捧着的金疮药和灵丹,都是用来治疗外伤的。 然而当他进屋,就看到安然无恙的女儿。 “你这?”谢承道惊讶连连:“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事,爹,侯爷怎么舍得打我,做做样子的。” 谢序说道:“爹,是我错了,今天我不该在皓月殿那么做,从来没考虑过你的处境,还险些把你拖下水酿成大祸了。对不起。” 妮子从小就是个倔脾气,谢承道早就习以为常。 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从谢序嘴里听到有关于抱歉的话。 “………”谢承道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又问:“侯爷这是何意?为何要你佯装出被打的假象。” “侯爷,自有侯爷的道理。”谢序的眼底,流转出了狂热的光华,仿佛是崇拜。 谢承道有些吃味,还闷哼了几声,“怎么跟许流星一个调调。” “爹,楚槐山确有其罪,楚家所犯的事还不少,徇私之事只是其中之一,还是最小的事。我既看清了楚华的为人,就不会重蹈覆辙再入火海。”谢序两眼坚定。 谢承道却问:“为父和侯爷一并掉在海里,你先救谁?” “?”谢序迷茫地看了眼父亲,旋即脱口而出道:“救侯爷。” 谢承道怒而甩袖。 楚华比自己这个老父亲重要。 侯爷也重要。 谢序赶忙顺毛安抚,“爹,你想想看,我救了侯爷,侯爷还能把你救起来不是?以侯爷的本事,还能救更多人。” “这倒也是。”谢承道冷哼了几声。 谢序则将珠玑香以及楚华的事情道出。 并分析后续的局势。 她说:“楚华没那么聪明,这定然是楚槐山的主意,让楚华拉我下水,我下水了,爹你也就不清白了。现下,我们将计就计,如若楚华来找你了,你就按照他说的做。” 把话说完的谢序,哪知父亲又不乐意了。 “你是侯爷的兵,还是为父是?” 谢承道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 这天大的事和布局,侯爷都不提前知会一声他。 竟直接来和他女儿部署。 谢序无奈,扶额苦笑。 她这老爹,真是个幼稚鬼呢。 之后,便有消息传到了楚华的耳朵里。 楚华两眼一亮,“当真,谢承道将军并未去武侯府入宴?” 下人回道:“是的公子,许流星将军还宽慰了谢承道,谢承道回到府上,还打砸了好些东西。这可是当众拂了侯爷的面子。谢将军和侯爷,怕是要离心了。” “来,把我的拜帖送到谢将军的将军府去。” 楚华笑了笑,“我定要求娶谢序姑娘的 。” 提到谢序,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住。 想着自己要娶这么个不心悦的妻子,便觉得满腹委屈。 奈何当务之急,是为了救父亲,做出点牺牲也是应当的。 楚华揉了揉被谢序掌刀拍打过的脖颈,皱着眉头,神情流露出了疑惑之色,想不通先前发生了何事。 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正是界天宫的一个柴房。 他还做了个绵长的梦。 梦里的旖旎,如这大地的春色,至今难以忘记。 以至于醒来都觉得身体被掏空,人也消瘦疲惫了不少。 他甩掉了脑海里的杂念,私下去见了见牢狱里的父亲。 楚槐山隔着牢笼间隙,握住了儿子的手。 楚华披着墨黑如夜的斗篷,心疼地看着狼狈的父亲。 “爹,武侯府宴请了诸君,儿子这才能趁其不备,来见你的。” 楚华泪目问道:“爹,你为何要认罪,你只要不认罪,叶楚月拿你没办法的。” 楚槐山叹息,“华儿,你年纪小,少不更事的,不懂。徇私之事,是我们所做罪孽最小的事了。” 父子俩人还算谨慎。 对话时,特地取出了灵宝坤蕴仪。 坤蕴仪能够屏蔽掉类似于千行神卷等记载画面的宝物。 “叶楚月既盯上了我们,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楚槐山说得苦口婆心,握着儿子腕部的手,加重了些力道,咬字极重道:“华儿,你定要记住,我们不能跟叶楚月对着干了。元族都奈何不了她,此人城府极深,又擅博弈,不把我们父子俩扒下一层皮,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为父只是不知,她手上有多少证据,如果只是徇私还好说,就怕有那些命案。” “那些刁民,死了不就死了。”楚华恼道:“难不成还要父亲你赔命不成?” 楚槐山欣慰地望着为自己说话的儿子。 “华儿,话不是这么说的,叶楚月若是宣之于众,我们是要遗臭万年的。依我之见,她现在只有徇私卷宗,命案之事过于隐秘,她是查不到的。这样就好办了。” 楚槐山阴冷一笑,眼底闪耀的灯火,仿佛是胜利女神举起的火把。 杀意微露。 楚槐山的笑容逐渐地浓郁。 他说:“我在牢笼里,让她掉以轻心,再过一段时间,等她新军成立之日,你就这么做……” 楚华凑近了去听,眼神从茫然到窃喜。 末了,他披上斗篷,走出了囚牢。 楚槐山靠在牢笼,望着外头,嗤笑了声。 “侯爷啊侯爷。” “且不知,姜还是老的辣。” “玩弄权术人心者,可不止你一个。” “你想树立威严,却不知尽失人心,是你把谢承道父女推给我的。” 楚华离开牢笼,并未回到楚府,而是去了谢序的将军府,送上不少补药。 “阿序,你辛苦了,为我遭受这么多,是我不好。” 楚华望着趴在床榻之上毫无气色的谢序,红了红眼睛。 谢序有气无力,“别这么说,你很好。” “你放心!” 楚华立誓,“我会娶你的。” “那你待我,是真心的吗?”谢序问:“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我看过太多真心错付的人,被世道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楚华待谢序,定是真心的。”楚华咬咬牙道:“若是有违真心,就五雷……” 后面的誓言并未立马就脱口而出。 他还在等。 等谢序用手指堵住自己的嘴唇,舍不得他说那些恶毒的话。 可谢序含情脉脉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楚华只得硬着头皮发誓。 “就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下场凄惨,别说没人收尸了,连全尸都没有,变作孤魂野鬼不得往生!” 等他把话说完,谢序颤巍巍的手才堵住了楚华的嘴,“不,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 楚华:“…………” “我相信你,楚华。” 谢序眼睛泛红,“自古以来,妇唱夫随,你们楚家的事,我谢家绝不会坐视不理。有需要的地方,你知会一声即好。” “阿序,你真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女子。”楚华握住了谢序的手。 谢序忍着作呕的感觉,露出了一个真挚无悔的笑容。 …… 武侯府,觥筹交错,丝竹管乐之声接踵连绵。 楚月把玩着杯盏。 萧离附耳道:“如侯爷所说,楚华见了楚槐山,还去寻了谢序。” 楚月笑吟吟的,眼底映着跃动的火光。 她不设宴款待的话,楚华又怎么会有机会去和楚槐山说话呢。 楚槐山还妄图在日后东山再起。 但她绝不会让楚槐山,有起来的机会了。 “嗯。” 楚月点点头,笑容满面,仿佛有好事将近,举杯敬向了诸君。 “还得是侯爷有气魄。”武霜降笑道。 来来往往所说,都是些恭维的话。 羽裴也在这热闹之中。 他多看了眼楚月,只觉得和楚华所说,有点儿不一样。 不多时,他就捕捉到了一道精灵般的身影。 小棠跟着赵囡囡坐在宴席,没几口就都偷偷溜了。 “囡囡姐,你也想出来透透气吗?”小棠问道。 “不,我吃饱了,我要去打拳了。” 赵囡囡每日除了打拳,就是打拳。 前去打拳的背影,都那么的决绝。 只余下小棠一个人坐在秋千上晃荡。 “在想什么?” 边上响起了清润的嗓音。 翩翩少年郎着玄色圆领袍,执一把剔透的折扇,踏着月光步步生莲而来。 “没,没什么。” 小棠当即从秋千上站了起来。 独自面对少年,无所适从。 低着头,羞赧到耳根通红。 “小棠,原来你就是元灵宫的那个半妖。”羽裴打开了话匣子,“我去过元灵宫多回,却不曾见到你。真是可惜了。” “半妖,怎么了?半妖就低人一等吗?” 若在以前,小棠不会多说什么。 但在武侯府终日跟在楚月和赵囡囡的身边,脾性便上来了些。 撂下一句话就不愉快地转身就走。 羽裴慌了一下,而后抓住了小棠的手腕。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小棠看着他的眼睛说:“武侯府盛宴,你不去饮酒,特地追着过来,不就是为了羞辱我吗?” “不是!”羽裴着急忙慌道:“小棠,我并无他意,半妖又怎么了,半妖哪里低人一等了,我只是遗憾,今日才见到你。” 小棠怔住,“真的?” 羽裴:“真的。” 小棠吸了吸鼻子。 看着清俊隽永的少年,和这人世间的热闹喧嚣截然不同,女孩儿动了动心,只一瞬间的事。 “我乏了。” 小棠甩掉了少年的手,匆匆离去,像是有什么避之不及的瘟神那般。 少女的理想是择一人终老。 被人守护、心疼、爱慕。 然后相夫教子,有着小家庭的幸福。 但屠薇薇每日不知哪里寻了些案件卷宗来。 都是些杀妻案。 不同的卷宗,都是相同的狠辣。 每回屠薇薇都会在小棠的耳边感慨,“这些枉死的可怜人,起初 怕都以为遇到了良人。心动一刹,却丢了条命,这买卖可一点儿都不划算。” 于是乎,小棠看着羽裴动心的刹那,脑海里想起来的都是那些卷宗。 她要离羽裴远远的。 男人好可怕哦。 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 …… 羽裴迷惘地看着小棠。 少年失落地垂下了眼睫,自语道: “她——很讨厌我吗?” …… 酒过三巡,武侯府宴席结束。 “侯爷,该睡了。”侍女道。 “不急。” 楚月去了侧书房,将新军的事整理在册。 她又派人去请了谢承道将军来议事。 谢承道却是称病不来。 都知道谢承道是装病的。 这也摆明了,武侯府和谢承道的将军府,大有两断之意。 “消息都传了出去。”夜罂坐在太师椅上,说:“都认定谢将军不会忠于侯爷了。” 楚月手握紫毫笔,稍稍一顿,偏头微笑,“楚槐山想要借刀杀人,我当然要给他一把称手的刀。许流星和其副将所递的卷宗,固然有证据,但不够完善,会给以喘息机会。” “不如给人希望,再将其一招毙命?!”屠薇薇道。 “师姐,越发聪明了。” 屠薇薇闻声,刚要嘚瑟下,后知后觉这语气像是老母亲般,撇了撇嘴,哀怨地看着楚月,不满道:“小师妹又拿我取笑。” 书房内一阵笑声。 “什么事,这般好笑。” 段情欢推门进来。 身后还跟着卿若水、章瓷等人,都是星云宗的老熟人。 楚月的师姐、师兄们。 “诸位师兄、师姐。”楚月起身作揖。 “不可。” 章瓷喝道:“我们哪能担当得起侯爷的作揖?” “小侯与诸位师出同门,既是师姐、师兄见面,如何担不起?” 楚月笑着,继续作揖。 段清欢等人回礼。 “皓月殿一事,太过于凶险了。”段清欢道:“好在有惊无险,遭殃的是那楚槐山,没想到楚槐山认罪的速度还很快。” 萧离轻笑,“他想保住楚华,也想着釜底抽薪,但这大牢,他进得去,想要出来的话就没那么简单了。今夜在牢里,他也不曾安分,还总是吵着闹着要去见羽皇。” 扭头看向楚月问:“侯爷,要让他见吗?” “随他去,见不见是羽叔的事。” “好。” 众人正谈着,吃饱喝足的卫袖袖从外头进来。 “侯爷,该锻剑了。” 卫袖袖脑子里只有他的剑。 明宴剑是个好兆头。 还余下九十九颗被楚月炼化过后的天炎火晶。 “袖袖,不如试试锻造斧子和刀?” 楚月说道:“现成的斧、刀,去试试注入灵识?” 卫袖袖茫然,摇着头说:“侯爷,我从未锻造过剑以外的东西。” 楚月神情语调皆温柔,“胡说,你不是锻造过劣质火晶吗?” “…… ”卫袖袖看着楚月的眼睛,与之对视间,竟有种自己上了贼船的强烈感觉。 “段师姐,不介意的话,先把你们的兵器留下,在新军开始前,能焕然一新。”楚月说道。 随身携带的兵器,乃是诸多修行者们永不离手的东西。 段清欢等人却是毫不犹豫取下兵器,递给了楚月。 这些兵器,都放在了密室当中。 卫袖袖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兵器,陷入了迷惘。 他摸着下巴,遥想从前。 起初,他是想当大将军来着。 是侯爷劝他弃将从器的。 他的夙愿是锻造平凡又普通但独一无二的兵器,送给那些在信仰里挣扎的剑客,并且钟情于山水画。 但现在,他要能十五日就锻造一把五行神识灵器不说,甚至还能越过锻造的部分,直接给兵器注入灵识了。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的事,竟也慢慢习以为常了。 段清欢等人,就连注入灵识是何意思都不清楚。 “侯爷,注入灵识是什么?”章瓷问道。 “开智,诞生器灵的意思。”楚月解释。 段清欢睁大了眼睛,“器灵需要慢慢觉醒,从未有过注入的说法。” 楚月笑若灿阳,“以后,就有了。” 她的语气风轻云淡,温和又笃定。 仿佛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事。 但每一个字,都是让人心惊肉跳的。 注入灵识的锻造功法要是传了出去,足以在这大修行的时代荡起血雨腥风,止不住的轩然大波。 “侯爷,你是说, 卫公子他能直接给普通的兵器注入灵识?”卿若水感到了难以置信。 如今所闻,皆是绝无仅有的事。 像是神话般很难实现。 可一旦实现,对于这个时代而言,都是重重一击。 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很多年以后,集大成者卫袖袖,将会是怎样的青史留名! 楚月点了点头,将明宴剑取出。 对于五行灵器的锻造,毫无隐瞒掩盖的意思。 她需要这些人,不仅仅是徇私。 是她亲眼目睹过每个人的能力,清楚在座的都能胜任她给出的职位。 奈何万事开头难。 但熬过这一劫,就好了。 想要立在九重霄,便是需要去迎隆冬风的。 “这是卫公子锻造的?”宁夙惊道。 段清欢抚摸着明宴剑,呼吸都跟着急促,“能够锻造五行兵器的炼器师,皆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年轻之人,屈指可数。但能十五天日锻造五行灵器的,海神大地,独他卫袖袖一人。” “这只是初次锻造。”屠薇薇笑道:“往后,便不需要十五日了。” 众人惊了又惊。 楚月将自己的想法告知。 “诸位师兄师姐,若能在兵器上有所改造,就算是相同境地,实力也会上一个档次不等。此外,护甲、丹药,皆不可少。新军形成,便是好生修炼,熟悉军务,慢慢接触界天宫军务便好。其余的事,无需担心。” 段清欢听得此话,捕捉到了关键点。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试探性问:“小师妹,你说的护甲,该不会也是五行灵甲吧?” 段清欢震惊不已。 这段时日,关于曙光侯,近乎没什么消息。 大地的修行者们,都以为曙光侯要在武侯府“颐养天年”了。 大战之时付出了那么多,伤及根骨,元神重创,只怕半辈子都要懈怠了,须得好好养伤,若还想谋求皇图霸业,有一番建树,那是不可能的事。 谁又能想到,曙光侯在武侯府,从未有一日闲着。 她承继了远征大帅的麒麟帅印,就不会只做一个碌碌无为的侯爷。 至于五行灵甲和锻造刀、斧,中途注入灵识的想法,楚月很早就有了。 她并未一次性给卫袖袖抖搂完,就是为了循循善诱,让卫袖袖一步步地接受。 否则的话,卫袖袖第一日就会遁走了。 密室当中,正在思考如何注入灵识的卫袖袖,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他吸了吸鼻子,疑惑了一瞬便继续锻造兵器。 卫袖袖在锻造兵器方面,是有大才的。 比起领兵作战,他更适合在这密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 卫袖袖时而灵感充沛,执笔作画。 他会为每一个来到自己身边的灵识,作一幅画。 那是送给对方的礼物。 送给明宴的画,是飞凤莲花纹。 画后,贴在剑身,便有了飞凤莲花的浮雕,带一点点石绿色,很是好看。 明宴剑也很喜欢这一幅画。 像是一缕阳光,照在了游魂。 如凤凰涅槃,得以新生。 卫袖袖不觉得手中诞生的兵器,只是刀枪剑戟而已。 那是浪漫的艺术。 世人肉眼看不到的游魂,都是他的朋友。 他不为名利,只为心中所想。 好吧。 偶尔也会为点名利的。 在楚月跟他说成为天下第一炼器师又给以灵宝钱财奖赏的时候。 卫袖袖亦是有所浮想联翩。 …… 当兵器都注入了灵识,新军的人才正式去往军营。 这日,四军与界天宫三十六军皆集结于军营。 曙光侯亲临指挥。 …… 牢狱里,楚槐山掰着指头数日子。 知道今天是楚月新军入营的时间,恹恹的楚槐山露出了笑脸。 “好儿子,别让为父失望。” 他看着天窗的微光,笑也跟着爬上了眉眼。 “界主,你也该来看看我了。” 楚槐山咬紧牙关。 他闹腾这么多时日,羽皇不曾来看过他一眼。 他的心,像是扎入了千万根钢针,一阵阵抽搐的疼。 心有多疼,他就有多恨叶楚月。 他要叶楚月死! 他的眼神和心,早已被恨意给蒙蔽! 同时。 元族。 元曜绣了个茶花云气纹的三角头巾,绑在了凤凰脑壳上。 少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称叹是世间难寻的艺术。 自诩比之周怜,自己才更像是一个优秀的艺术家。 “新军入营,是个好日子。” 元曜摸了摸凤凰的翎毛,唇角勾起了弧度,“侯爷,要头疼了。” “可是公子。”剑侍不解:“公子不是对侯爷抛出了橄榄枝,侯爷也对公子示好了吗?又为何要眼睁睁地看着她陷入险境而不相救呢?” “没用的废物,是不值得本尊去救的。” 少年说得轻描淡写。 听在剑侍耳里,猛地心跳如雷。 “想进入本尊的阵营,也要看够不够硬朗。若连楚槐山都不如的话,何至于,为她出兵?”元曜反问。 剑侍忙不迭 点头:“公子所说的是。” 仔细想来。 楚槐山是公子的人。 曙光侯又对公子示好。 两相博弈。 公子只留下能活下来的那一个。 这就像是斗兽,欣赏斗兽的血腥过程,能让人觉得玩乐。活下来的那一头兽,才会被主子抱回家的。 元曜在这云霄之中,欣赏兽和兽的搏斗。 谁更胜一筹,就更配留在他的身边。 “公子,还有两件事。” “——说。” “一来是近日因界面压制松动的缘故,不少域外来客和上界之尊到了海神界,且都是慕名去拜访万剑山的。因海神内外的人都猜测卫老、夏帝成神之事和万剑山有关。至于其二,则是诸天万道的上古神算一族,岐山出现了一位神女。” “岐山神女。” 元曜低语,轻喃其名,唇角弧度越发扬起了,“有意思。” …… 界天宫,军营重地。 春时,晴空万里,草长莺飞,呼吸间都是复苏之气。 新军和三十六军的主要骨干,皆已到场。 四军的统领,皆披上了厚重的甲胄。 段清欢。 屠薇薇。 萧离。 夜罂。 …… “侯爷,除第八军楚槐山外,和先锋军主将外,三十九军主将皆已到场!” 士兵鸣鼓,眯起眼睛面朝阳光,扯开嗓子铆足气力去喊。 第八军到场的是一位清癯的副将和楚华。 楚华不自在地看着楚月,深吸了几口气。 昨夜,他还去蓝老麾下的元灵宫,联系了三五个旧日好友。 都希望能够助力他。 他定要让叶楚月付出代价! “很好。” 楚月踱步来去,极尽威严,“楚槐山徇私之事,该给诸位敲响警钟,偷摸徇私之事不可为之,否则就是拿项上人头不当回事。” 楚华的脸色极差,铁青到了极致。 他咬紧了牙关,不甘地注视着楚月。 恨意,上头。 杀气,如火。 他甘愿化身为野兽将那侮辱父亲的女人给撕咬成碎肉。 好在,一些徇私的事,不会影响到他。 他能暂代父亲统领第八军。 日后,还能顶替父亲的位置,成为第八军的主将。 周怜心中正在蠢蠢欲动的野心。 悄然滋长。 曙光侯声音拔高了几分。 又见铿锵。 “想要徇私,想要如本侯这般,那就要为这大地,立下堵住悠悠之口的功劳!” “都听到了吗?!” “……回侯爷的话,属下都听到了。” 主将和士兵们皆是朝气蓬勃的。 段清欢等四位将军都在军营,融为一体,不分其二。 三十九位主将,没到齐的,只有两人。 一个是楚槐山。 还有个就是先锋军主将周涌滔。 周涌滔死于那场战争当中。 后继的主将尚未挑选出来,位置空悬了很久。 “第八军主将楚槐山,认罪伏法,已被革去了军职。如先锋军主将一位,皆已空出。” 楚月踱步过后,坐在了帅椅之上。 四面环绕着温暖的风。 她卖了个关子,半眯起眸子,打量着眼前的士兵们。 沉吟很久,才高声道:“本侯思忖多日,即认为,空悬出来的主将位置,有能者居之。以今日为期,表现杰出,功勋过人者,就算只是普通的二等士兵,也能接任大将军之位。” 楚华原就铁青的脸色,更是差到了顶点。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月。 脚步虚浮发软。 稍稍一个趔趄,竟要摔倒在地。 谢承道臂如铁,单手将其搀扶住。 “楚公子,当要小心。” “谢了,承道伯。” 楚华呼吸急促,愤然地看向了楚月。 他这个活生生的儿子还在这里。 叶楚月却要把第八军的主将位置送给旁人。 那第八军, 分明就是因为楚府才诞生的。 这不是卸磨杀驴是什么? 曙光侯铁了心不留余地的! 跟他一样呼吸急促的,还有在场的士兵。 试问在场的人,哪个不想光宗耀祖,哪个不想衣锦还乡? 做将军和做士兵,那是不一样的。 大将军的名字,才会流传百世之久。 家中宗祠都会与有荣焉的。 尤其是柴门出身的人,对光宗耀祖的执念,是楚华所想象不到的。 他只不服道:“侯爷,没有这样的道理,主将空悬,实在不行可以提升副将,而不是让把位置送给每个人。” “啪!” 一道鞭子,抽打在了楚华的肩上。 楚华吃疼地叫了声,捂着流血的肩头,猛地朝楚月看去,缩了缩眼眸。 楚月身侧,有一位无上宗师境的高手。 那人带着金灿灿的面具,只看得到一双深邃的眼睛。 楚华识得此人,是界天宫的护法,羽界主的人。 想来是羽界主不放心叶楚月,才派出了无上宗师来镇场。 楚华嫉恨地望着曙光侯。 叶楚月何德何能! 凭什么,得到羽界主的爱惜和在乎? 无上宗师在此,无人造次。 就算是楚华,也得咬着牙往肚子里吞。 “楚华,你说说看,此处是何处?”楚月问道。 楚华郁闷道:“军机大营。” “那就对了。” 楚月脸色骤变,沉声喝:“这不是你楚府,也轮不到你来置喙!空悬的主将位置,人人皆而得之,难不成要留在你楚家当传家宝,养一堆游手好闲的东西?! 本侯麾下,不养无用之人!” 楚华耷拉着头如丧家之犬,眼底的暴戾杀气如风卷残云。 好在父亲算到了羽皇会派无上宗师跟随在叶楚月的身边。 否则的话,眼下局面,还真不好说谁胜谁败了。 “侯爷教训的是。” 楚华忍着怒气,憋屈万分道。 父亲在牢狱当中说了。 在事情尘埃落定前,切不可和曙光侯正面冲突。 叶楚月激怒他,就是为了趁机把他赶出军机大营。 他绝不会让叶楚月的目的达成! 楚华心平气和了几分,和谢承道对视了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现在算是谢承道的准女婿了。 谢承道就谢序这么个独女,定会倾尽一切去相助的。 会把他这位准女婿当做儿子来辅佐! 谢承道朝着楚华点了点头。 眼神交汇。 楚华安心了。 随后,楚华又看向了鸿蒙军的副将。 那一场大战当中,鸿蒙副将的手掌部分,被叶楚月斩断了。 虽说是为了鸿蒙副将好,才不得已斩其手掌。 但鸿蒙副将定会记得这笔账,来日跟叶楚月好好算清楚的。 楚华细数自己的助力,又悄然看了眼楚月。 恰好对上楚月投来的视线。 那双沉寂的双眸犹如古井无波,正平静地注视着楚华。 似有洞悉灵魂的本事,能将楚华给彻彻底底地看穿。 楚华的心虚难以遏制,袖下的手掌心,都冒出了不少汗珠。 “侯爷,恭喜得到了助力,还是多年来的亲信。” 军机大营外,出现了一名紫衣女子。 楚月看去。 是楚家的人。 这紫衣女戴着帷帽,雪白的轻纱在风中笑意,面容噙着温和的笑意。 楚圆圆。 楚华阿姐。 军机大营的守卫,将女子一伙人拦在了外头。 楚圆圆的身旁,还有不少人。 “阿姐。”楚华眼睛一亮,惊喜地看着楚圆圆。 阿姐楚圆圆前两年嫁给了万剑山的长老。 年岁有点大,但却是个位高权重的,和父亲楚槐山很聊得来。 楚圆圆对他亲切一笑。 楚华的心愈发安定了。 顿感底气十足,再看向楚月都没方才的虚了。 楚圆圆看着年轻气盛的弟弟,狭长的眼眸溢出了笑意,微微颔首的模样让楚华越发的镇定。 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楚华镇定之余,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似有一把火在骨血当中点燃了。 沿着骨头朝四肢百骸弥漫而去。 “侯爷,我知道错了。” 楚华瞧着天色约莫算了下时辰,深吸了口气,踏步朝前,逐渐地逼近了楚月,态度截然转变,倒像大变活人。 楚月靠在帅椅,好整以暇地望着步步逼近的楚华。 青年单膝跪地在楚月的跟前。 两手抱拳,把头压得很低。 “侯爷,是我无礼僭越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楚月浅声回道,语速很慢。 余光带过军机大营外的楚圆圆,眼底多了些深意。 楚圆圆则趁楚华吸引众人注意力时,抬起了手,对准楚月身后的无上宗师,射出了一支弩箭。 箭矢锁定了无上宗师,仿佛能够穿破世间一切固若金汤之物。 不到一个呼吸间,那箭矢触碰到了无上宗师。 此箭并未是取人性命的。 而是化作箭符阵,形成一阵阵的水纹绳索,将无上宗师给束缚住。 箭符阵只能控制住无上宗师半个时辰的时间。 半个时辰后,即可恢复自由。 楚家就需要这半个时辰。 楚华欣喜若狂。 跪在地上的他抬起了头,看着楚月的眼神杀意毕露。 “末将楚华,请侯爷奔赴黄泉!” 楚华并不敢在人前道出,而是用了元神传音。 唯独楚月一人可见。 楚月垂着眼皮看他。 不等楚华站起来,楚月就一脚踩在了楚华的肩膀上。 精神之力通过脚掌的接触,像是一座山压在楚华的脊梁骨。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楚月,惊色满目。 不是说。 叶楚月的元神已经被破坏吗? 为何还有这等浓郁充沛的元神? 其精密纯度,更是在他之上,是他不可跨越的存在! 楚月整理着袖衫,几分惬意慵懒,说话时更是漫不经心。 “楚家夫人从万剑山辛苦赶来,就是为了对宗师大人放一支箭符阵吗?”她侧脸对着军机大营的门,并未认真去看一眼。 军机大营的守卫在楚圆圆射箭之际,就将楚圆圆给团团围住。 一杆杆长枪,交错地架在了楚圆圆的脖颈。 楚圆圆动弹半分,就会被这些长枪给贯穿。 “放肆!”楚华喝道:“长姐可是万剑山长老之妻, 你们凭什么对长姐动手?” 楚月慢悠悠地取出了明宴剑,用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剑身。 剑刃上凸起的浮雕,是卫袖袖的画作。 纹理流畅,霎是好看。 飞凤莲花纹的寓意,将会是明宴的新生。 “砰!” “砰!” “……”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