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物价便宜，一片蚝多的蚝烙售价是20块钱，现在的生蚝贵，蚝肉要十多块一斤，还要虾仁、薯粉等，所以也并没有多少赚头，尤其是岛上游客并不太多。王小明从早忙到晚，碰上旺季生意好，每月能赚个七八千，生意清淡的时候，一两千也是可能的，除了还高利贷的债，还要供应小弟王二狗上学，养活三个人，手头紧巴巴的，一出点什么意外状况就还不起债。

    有人劝过王小明，让他去大城市做生意，那边消费高，收入肯定不少。王小明也不是没想过，但知道自己走不开，身边还有两个拖油瓶呢，王二狗今年高三了，每个月会回家来一次，王冰还小，去了外面人多杂乱，自己一个人又要照顾生意又要照顾孩子，怕顾不上他，况且在外面也要租房吃饭之类的，那也是笔开销，租摊位需要本钱，流动摊贩又到处跟城管打游击战，太不省心了。他打算等王冰再大一点，到时候小弟高中毕业了，上大学或者出来工作，差不多都可以自立了，自己就可以出去做生意了。

    王小明将蚝烙盛在盘子里，看着站在炉灶边的杨明，递给他，示意他送去给客人，结果杨明并没有伸手来接，王小明不解地看他一眼，杨明这才反应过来，端着盘子送餐去了。

    又有客人过来，是外地的游客，这次要两份蚝烙，王小明赶紧忙活。蚝烙虽然香脆可口，但却比较油腻，打打牙祭、尝尝口味还好，当主食则不能，所以王小明的手艺再好，这东西也不能畅销得起来，加之价格又贵，这就是他手艺再好，也赚不了大钱的缘故，说到底，还是客流量太少了。所以他卖蚝烙的同时，还得兼卖粿条。

    杨明送完餐，回来还像桩子一样杵在炉灶边，专注地盯着王小明的动作，眼睛都不带眨的，生怕漏掉一分一毫。王小明瞟了他一眼：“你想学？”

    杨明抬眼看了一眼王小明：“这个简单。”

    王小明忍不住笑了：“的确不难。”要做很容易，但是要做得火候恰到好处，却不那么容易。

    王小明将做好的蚝烙盛出来，交给杨明：“帮我送过去。”

    杨明默默地伸手接过，端着往客人桌上去了，客人见蚝烙来了，就对杨明说：“伙计，帮我去隔壁端两碗牛肉丸，再去那边要十个炭烧生蚝，再给我拿两支啤酒。”

    杨明看也不看对方，回到王小明这边来，王小明却是听得真切的，见他不动，估计他是不熟悉环境的缘故，也不指使他，便叫了在后边玩耍的王冰：“阿冰，去三阿嬷那里要两碗牛肉丸，大阿伯那里要十个炭烧生蚝。”

    王冰显是做惯这事的，听见王小明吩咐，很快就去了。

    王小明煎好了蚝烙，也不叫杨明送了，自己端着送了过去，又去帮王冰拿东西，心里对杨明却有那么点微词，还说要来找工作呢，这么没眼色，自己找不到地方，看见王冰去了，不会跟着去帮忙吗。王小明回来的时候，自家摊子上又坐了一桌人，他赶紧笑着问：“几位吃什么？”

    对方说：“一份蚝烙。三份炒粿条。”

    王小明说：“好嘞，请稍等，马上就来。”他赶紧回炉灶边，却发现杨明已经在忙活了，王小明就囧了，他就那么喜欢做菜吗吗？

    杨明垂着眼帘，一脸认真地在浇蛋液，那动作一气呵成，蛋液不多不少不薄不厚地洒满了整张粉饼。王小明站在他身边，他也无动于衷，舀了蚝仔铺上去，蚝仔一颗颗落在上头，位置均匀齐整，就跟用尺子比量出来的一样，那眼力和手劲真够稳的，然后又将虾仁均匀地撒在蚝仔中间，煞是好看。

    王小明冷眼看着他的动作，没做声，杨明做完这一切，抬头看着王小明：“客人还要三份粿条。”

    王小明走到另一口锅子旁开始炒粿条，注意力却一直在杨明身上，他到底要看看他能弄出个什么花花来，做得不好糟蹋了他的材料，就从他鼻孔眼里塞进去！王小明忿忿的想。

    杨明依旧专心致志地煎着蚝烙，翻过来的时候，金黄的色泽令王小明都忍不住侧目，心说：看着倒是挺好看，但东西好不好吃跟外观没直接联系。刚做蚝烙的人，因为控制不住火候，蚝很容易发腥，口味相差甚远。

    杨明终于将蚝烙盛在了盘子里，形状和色泽看着都比王小明做的略胜一筹。他是等出锅之后再撒的香菜末，然后递到王小明面前：“老板，尝尝吧。”

    蚝烙是客人要的，通常哪有试吃的道理，但是王小明信不过杨明的手艺，便夹了一块下来放进嘴里，蚝烙一入嘴，王小明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对方，未置好坏，只说：“行，送去吧。”

    等到杨明离开之后，王小明看着对方背影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没想到这杨明的厨艺居然这么好，平心而论，他做的居然不比自己这个做了这么多年的老手差，甚至要更好，而且还更少油腻。

    杨明送了蚝烙回来，站在一旁看王小明炒粿条，刚才的客人叫了起来：“老板，照刚才这样的，再来一份蚝烙。”

    王小明应了一声：“马上！”他看着杨明，“再做一份？”

    那人勾起嘴角，点了一下头：“行。”

    这是王小明第一次看见他笑，笑得有点邪气，换个说法，是有点勾人，王小明是个杨明，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勾人的，只觉得这家伙真够嚣张的，还挺得意。

    那桌的客人连吃了三份杨明煎的蚝烙，临了还说：“老板，晚上还摆摊吗？我叫朋友再来你家吃蚝烙。你家做的太地道了，我吃了这么多年蚝烙，还没吃过这么地道的。”

    王小明心说对方这是认可自家的蚝烙，还是认可这个来历不明的杨明的蚝烙啊，晚上再来，这杨明恐怕已经走了，但当然不能拒绝客人，自己也能做，便说：“摆的，还在这儿，下午四点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