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雪心跳一蹦,漏了半拍,耳根子一片火烧似的滚烫。“对了,他带了食物和水来,快,你吃些东西。” 不知怎么接话,费雪只好转移话题,赶紧把自己刚才留着的面包、饼干和水拿过来。婷婷的腿被小木棍捆绑着,动弹不得。费雪扶她起身,卓易霖上前帮忙,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把婷婷挪到树旁靠着。卓易霖用卫星电话跟救援队取得联系,打听他们的大致方位,然后又给费扬打了通电话。兄妹俩通过音波再次听到彼此的声音,痛哭不已。打完电话,卓易霖起身在四处看了看,想找块相对平坦的地方,铺得舒服点,让两个女孩子休息。他走开了,婷婷才对费雪道:“你们……算是因祸得福,确定关系了吧?” 费雪一怔,这才想起她刚才还没回应卓易霖的请求呢。人在极端环境下产生的感情,她不知道能有多少支撑。卓易霖刚才那番话,她不怀疑其真实性和真诚性。可就是……当危险解除,当回归现实,那些曾经面临的困难和阻碍又会浮出水面,到时候他还会坚持此时的想法吗?婷婷见她沉默不语,叹息了声,劝道:“别倔了……我们能活下来都是命大,还管那么多干什么……既然他承诺了,你就……紧紧抓住,谁抢,都别放手……”“我知道,你好好休息吧。” 费雪浅浅笑了下,帮她把雨衣又拉起一些。卓易霖在几米外重新铺了张“床”,过来扶起费雪:“走吧,去那边休息,今天没下雨,那边光线好点。” 费雪默默地看他一眼,有点不敢直视。这份亲密跟温柔,能一直延续下去吗?婷婷不能动,卓易霖自己也劳累过度,费了好一番劲儿才把婷婷抱起,也转移到较为开阔的空地。三人坐下歇息,卓易霖这才看到费雪手腕脚踝那些地方,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伤。他背包里的急救用品刚才给婷婷清理伤口差不多都用完了,此时只剩小半瓶医用酒精。卓易霖取出棉球,沾了医用酒精,看向她:“哪里伤得严重些?” 费雪双肩跟两边腰侧其实最疼,背婷婷时被树皮磨得血淋淋,可这会儿她还不好意思脱衣服,便只好伸出腿来,“就……腿上这些……”男人在她面前坐下,将她的腿脚温柔地抱到自己怀里,卷起裤腿。费雪一双膝盖伤得不轻,只是血肉和布料粘连在一起,已经结痂,早已痛到失去知觉。这会儿一扯动布料,反而疼得钻心,伤口很快又沁出血来。卓易霖动作很轻柔了,可她还是痛到无法忍受,紧紧咬着牙低着头,眼泪都流出来。“疼就叫出来,没事的……你这伤口也发炎了,等下了山要好好清创。” 看她痛成那副样子,卓易霖的心也紧紧缩成一团。可再疼也得清理。费雪哭出来,一边掉眼泪一边拨他的手:“不行不行……太疼了,你别弄了……我本来都没事的……”“已经扯掉了,你忍忍,我给你伤口消毒清理下。” “不行不行……”费雪连连摇头,不知怎么就矫情了,像抗拒打针的小孩一样,腿缩回去,恨不得起身逃跑。卓易霖无奈地看着她,这要是其它病人,他肯定要训斥了。但想着她才刚刚脱离危险,惊魂未定的,这会儿又疼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那些责备和道理都到了嘴边,又忍住。“好,别躲了,我不弄了,等下山再说。” 所谓的原则,在她面前根本立不起来。费雪略带怀疑地看着他。“过来,我把你手上的伤处理下。” “也会疼……”“那怎么办?逃不脱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像在角逐。最后,费雪还是又坐回来。卓易霖给她清洗伤口,棉球蘸一下,她缩一下,嘴里“嘶”一声。在旁边默默观察着一切的婷婷,瞧着这一幕只觉得奇妙。跟费雪朝夕相处了几天,她一直觉得这位大小姐很是豪爽、仗义,吃穿用度也很接地气,并没有人们刻板印象中那些刁蛮任性又娇滴滴的富二代陋习。可眼前这一幕……嗯,她突然就理解为什么有的女汉子明明可以单手拎桶装水,可交了男朋友后,突然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了。哎……还是继续装昏迷睡觉好了,反正小命保住,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卓易霖也没想到她这么怕疼,严重影响他工作,便只好寻找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地震发生时,你们是怎么逃生的?跟你们同行的那几人,全都……遇难了。” 果然,一说这话,费雪石化般呆住,眸光定定地看着他,也忘了疼。“他们……都找到了?” 虽然费雪也知道那些同行的驴友肯定凶多吉少,可听到卓易霖这么说,心还是狠狠震了下。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我们根据你的手机定位,找到了地震后山体滑坡的位置,生命探测仪显示,那里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救援队还在挖掘,现在……应该差不多都找到了吧。” 做为医生,卓易霖早已见惯生死。可面对这样的天灾人祸,面对这么严重的人员伤亡,他心理上还是无法调节。想到这几天在震区见到的画面,整个人便难受得无法言说。费雪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轻缓地道:“地震发生时……我也惊慌失措,是婷婷,她反应很快,又有逃生的经验,带着我拼命跑,拼命爬……”其实她清楚,这也是运气。如果当时是整面山体都滑坡落下,无论她们跑再快,也照样会被埋进去。只能说,命好,运气好。“等地震停止,我们看着脚下的路已经成了悬崖,很多同伴被埋在里面,有的还在求救……可我们下不去,婷婷也受了伤……婷婷说还会有余震,要想活命就只能爬上山顶,于是我们手脚并用继续爬……”卓易霖听着她的话,再看向她一双手——难怪,十指全都磨破了,好几个指甲盖都快秃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