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魂（短篇小说）张宝同

    吃过小酒，丁绍光和玉娟的婚事就算订下来了。但按傣族人的风俗，相爱的人在结婚前，男方要在姑娘家干3年苦活。每天早上到寨子的水井挑水、到山上砍柴，以满足全家人生活之需，夜间还要到胶林里帮助割胶。同时，男方还得要学会打制银器，要在结婚前亲手为姑娘打制一套银首饰和银腰带作为婚礼。而银首饰和银腰带是非常贵的。没有结婚的小伙每天晚上只能睡在女方家的客厅里。

    汉族人重男轻女，而傣族人却是重女轻男。而且是男方要嫁到女方家。出嫁时要陪许多的嫁妆。如果哪家多生几个儿子，就会把父母家陪个倾家荡产。让阿爸阿妈在村里抬不起头。儿子没有膳养父母的责任，也没有财产继承权。父母是由女儿膳养。没有女儿的父母老了就得靠寺庙里的善款接济生活。但女人在家里拥有绝对权威，大事小情都得女人说了算。但女人很辛苦，婚后的女人要承担养家糊口的重任，天天要下地干活。婚后的男人却是十分轻闲，他们只在家里带带孩子，做些家务，有时间则聚在一起抽烟喝茶，打牌斗鸡。要不，有人说傣族的男人是“做三年的奴隶，当一生的皇帝。”

    但是，丁绍光却不同，因为他本身就是国家公职人员，是带有工资的。所以，他虽要在玉娟家里打三年工，但家里的活都是大家一起干。而他只是挑挑水，砍砍柴，而且每次都有玉娟陪在身边。实际上，他在玉娟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画他的画，而且每次画画都要玉娟给他当模特。所以，这种生活让他感到充满着爱情的快乐。在这种爱情的滋润下，他感到单调枯燥的下放生活变的丰富而多彩。在这段甜蜜的时光里，他年轻的激情里闪烁着灵感的火花。在劳作之余他画了大量的白描，渐渐形成了他自己独特的绘画风格。

    那天，邮递员给他送来了一个很大的信件。他打开一看，是《人民画报》给他寄来了当月的画刊。画刊里登载了他四幅傣族姑娘的工笔风情画。一个人的作品能在《人民画报》上刊登，那该是多么大的成就！而且又是登载了一组四幅。记得他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上大学时，有一次他们的老师在《人民画报》上只登载了一幅很小的作品，都高兴地拿着给他所有的同学们看。仿佛那是他一生中的重大的成就和收获。相比之下，丁绍光的成就不知要比那位老师高了多少。

    玉娟看着自己的画像在画报上登出，也高兴得不得了，还把这些画像拿着给阿爸阿妈和村里的姐妹们看。惹得全村人都夸玉娟有福气，夸丁绍光有才气，将来会大有出息。丁绍光高兴得把寄来的一百元钱的画酬，给玉娟买了身漂亮的衣服。所以，玉娟每次穿着这身衣服，就对别人说这是丁绍光用画画的钱给她买的。

    作品被登在《人民画报》上，对丁绍光的鼓励非常大，使他对创作有了更加浓厚的兴趣，对理想充满着信心。玉娟也不让他再下田下地干活了，就让他整天呆在屋里画画，而且，她一有时间就陪在他的身旁，看他画画，或是给他当模特。之后，丁绍光的画又在许多省级和国家级的画刊上刊载。

    也许是因为丁绍光是国家公职人员，也许是看到玉娟是那样地喜欢丁绍光，所以，玉娟的父母决定让他们提前结婚。实际上，丁绍光在玉娟家打工的时间总共才只有一年半多一点。因为丁绍光是独自一人，爷爷奶奶已经年迈，而父母都去了台湾，所以，这种婚事要全靠他自己做主。而且，他又是一介文人书生，对当地的风俗习惯并不在行，所以，就把婚事的一切决定和操办全部交给了玉娟的父母。所以，他和玉娟的婚礼也就全由玉娟家帮着操办。按傣族风俗婚礼当天要先在女方家办，然后再在男方家办。因为丁绍光家不在当地，所以，婚礼和婚宴就只在玉娟家一次办。

    傣族的婚礼古老而简朴。按照当地风俗，婚礼必须在女方家竹楼上举行。拴线仪式是傣族婚礼的主要内容。宽敞的竹楼堂屋摆着一张婚礼桌，桌面上覆盖着芭蕉叶，上面放着芭蕉叶做成的帽子，下面放着雌雄鸡各一只。桌上还放有红布、白布、芭蕉叶盒子等。主婚人坐在婚礼桌的上座，亲友们靠近主婚人围桌而坐。新郎新娘跪在主婚人对面，准备接受拴线仪式的洗礼。主婚人致完贺词，新郎新娘从桌上抓一坨糯米饭，蘸上酒，掸向四周。之后，举手作揖，以示对祖先的怀念和祭典。接着，主婚人从桌上拿起一根较长的白线从左至右，绕过新郎新娘的肩，把线的两端搭在桌子上。然后，又用较短的白线，分别拴在新婚夫妻的手腕上。表示他们的灵魂和心已经拴在一起，相亲相爱，永不分离。同时，在坐的老人也纷纷拿起白线，重复地将线拴在新人的手腕上，并祝福他们婚后幸福，生出的儿子会犁田、盖房；生出姑娘会织布、插秧。拴线后，桌子上的一只鸡献给念祝辞的老人，另一只让年轻小伙子拿去分享，预祝他们早日找到钟爱的姑娘。

    在竹楼的另一端，主人摆设丰盛的佳肴，招待前来贺礼的宾客。新郎新娘举杯向来宾们殷勤地敬酒。此时，客人往往提出各种问题，让新郎新娘当场作答。幽默的问答，有时引起哄堂大笑，气氛异常热烈。接着，请歌手来唱歌。因为傣族人本身就能歌善舞，所以，男女青年都会唱歌。大家唱着唱着，便开始对新婚夫妇祝贺嬉戏。这时，那些未婚男女便乘机和自己的心上人坐在一起，互相把酒谈心，谈情说爱。

    热闹了一天，终身大事总算是操办完了。一块大石头落地了。两个相爱的人终于成了一家人了。晚上，丁绍光还是照常为美丽动人的玉娟画了一幅画。可当他准备睡觉时，发现客厅里睡觉的床铺和被褥全部不见了。这时，他才想起玉娟给他说过的那句话，“我们结婚了，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在卧室里睡觉了。”这说明他已经变成了这里的主人了。可是因为长时间养成的那种不可窥视主人卧室的习惯，让他还是不习惯进到人家的卧室里。

    所以，画完画，夜已经很深了，他还是坐在小桌旁，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这时，玉娟从卧室里出来对他说，“忙了一天了，我们去睡觉吧。”

    听着玉娟这话，他想起了岩龙曾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我给你说个姑娘，白天和你一起干活，晚上搂在一起睡觉，多好！”而这位姑娘就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地在看着他。她的笑是那样地甜蜜，那样地迷人，又是那样地让他心醉。他拉着她的手，用逗乐的口气对她说，“我还是习惯在客厅里睡。要不，你跟我一起睡在客厅里吧？”

    玉娟一脸严肃地说，“哪咋行呢？”说着，拉着丁绍光就进到了卧室。

    在煤油灯的灯光下，丁绍光第一次看到了傣族人家的卧室。卧室里只有客厅的一半那么大，有一半的地方被床铺占据着。这床铺不是一张张竹床，而是一个大通铺。这通铺比地面高出二十来公分，从这边的门一直连到那边的门。那边的门旁是父母睡觉的帐子，颜色是黑色的。而他们的帐子是粉红色的，崭新崭新的。

    这时，玉娟的父母已经熟睡了。玉娟脱去了外衣进到了帐子里。丁绍光照着玉娟的样子，脱去了衣服，也进到了帐子里。玉娟把油灯一吹，然后，两个亲爱的人便紧紧地搂在了一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