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女人（中篇小说）张宝同

    我又看到了巧玲邻居家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她在门前晾着衣服，穿着一件清素的红褂子，非常地清爽耐看。这种大红大绿的衣服在城里就根本看不得，可是，在这山间乡下的清山绿草中，道让人觉得又鲜又亮，非常地诱人。其实，年轻女孩本身就是一道诱人的风景，不管她穿什么衣服，都会很漂亮。

    她真是很漂亮，而且那一举一动的姿态也很有韵味。我想如果她要是在城里，一定会有很多有能耐的男人在后面追着她。可是，在这山里，却让她一点都看不到自己的真实价值。我真为她惋惜。

    这时，我也看到了她的姐夫，她的姐夫想必是那种很会享福的男人，穿着一件干净的新衬衣，休闲筒裤，头发修得整整齐齐，一点都不像是要下地干活的农夫，道像是哪个富家的公子哥。所以，他真是比他的那位在地里下苦的媳妇要显得年轻许多。

    可巧玲对我说，“别看他穿着像个公子哥，谁要是犯着他惹着他，他敢拎着刀跟你拼命。所以，村里没人去招惹他。”我说，“他也不出外或进城打工？”在这山里，几乎看不到像他这样年轻的男人。巧玲说，“还不是离不开他的小姨子。害怕他不在，别人会把她给拐走。”我说，“这女孩终久是离开他嫁人，因为他们就不是合法的婚姻关系。”巧玲说，“就因为他太凶了，像恶霸一样，没人敢给这女孩介绍对象。前年，有人还没说要给这女孩说媒，他就拎着斧头跑到人家门前骂娘，吓得人家都没敢开门。”

    巧玲的二嫂扛着一把锄头从地里回来，从门前路过时，见巧玲在跟我说话，就说，“人家收核桃的人来了，在宁娃家门前呢。”巧玲对我说，“我去叫那个打核桃的人过来，把我家的那棵树上的核桃卖给他。”于是，我跟着巧玲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前，就见两个二十来岁的农村小伙子正在用两根很长的竹竿在打着树上的核桃。一个小伙上到了树上，一个小伙站在树下面。打下的核桃呼啦啦地从树上一片片地落下，滚落在四处。

    巧玲朝树下的那小伙子喊了一声，“打核桃的。”小伙子放下竹竿，走到了巧玲面前。巧玲说，“我家的那棵核桃树上的核桃你看值多少钱？”小伙子说，“让我看看你家的核桃树。”巧玲把他带到了不远的一棵大树下，说，“这就是我家的核桃树。”我一看这棵树非常大，光是树干就要两个人才能抱得住，树高至少有二十多米，树叶和果实十分地繁密。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一棵核桃树。这树上的核桃少说也能卖上百十元。

    小伙子朝树上看了看，说，“十元钱。”巧玲说，“十元就十元。”于是，小伙子从衣兜里掏出了十元钱给了巧玲。等离开了那小伙子，我对巧玲说，“十元钱太亏了，要是你自己把那核桃打下来，再卖出去，最少能卖一百多元。”可巧玲却说，“费那劲干嘛？”

    从玉米地边走过时，看到眼下正是玉米成熟季节，村里的女人差不多都是起早贪黑，把整天的时间都耗在地里。可是，巧玲却悠悠闲闲，并不下地。于是，我问巧玲，“你家地种的啥？”她说，“也种着玉米。”说着，她指着几处山坡对我说，“这边有两亩玉米，对面的山上有四亩自己开出的荒地，也种着玉米。”我说，“你家有那么多地，咋不见你下地干活？”巧玲说，“我从小就在镇子里长大，从来没下过地，也对下地干活没兴趣。”我说，“那你家地里的活都是谁干？”巧玲说，“都是他干。”我说，“那你就不干活了？”她说，“我有时在镇子里给人家开店做衣服。”接着，她又说，“别看这地里的活一天到晚把人忙得要死，其实一点都不挣钱。你看刚才我那二嫂，才比我大两年，人看起来就跟四十岁似的。还有那女孩的姐姐，也只比我大三岁，你看她是不是像老婆婆一样？这样的女人最傻最蠢，成年累月把自己累死累活的，结婚没几年就老得一塌糊涂，搞得自己像个奴隶一样，别人瞧不起，老公又不疼不爱，你说她们活得有啥意思？”我说，“你说这话是有道理，可是，她们不这样做咋办？农村女人差不多都是这样生活。”巧玲说，“所以，我就不做这样的女人。我的命运我要自己掌握。我想干嘛就干嘛。我哪怕出外流浪乞讨，也不这样地生活。”

    吃过早饭后，差不多就到了十点钟，巧玲刚换好衣裳，准备带我去昨天路过的山梁上去看风景，可是，她表姐带着孩子过来了。她这表姐叫彩云，个头挺高，高**，大屁股，模样还说得过去，可人显得有些老气。她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上衣的袖口有两块补丁，裤子的膝盖处也有几处补丁。我只记得我很小时穿过带补丁的衣服，可是，二三十年过去了，我都很长时间没见过有人穿有补丁的衣服了。所以，看到有人还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就让我回想起小时候家境贫困的情景。那时有很多人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可是现在，再穿带补丁的衣服实在是让人看着不舒服，不但自己丢人现眼，而且也让别人对你不尊重。

    她带着三个孩子，都是女孩。老大六岁，老二四岁，老三才只有两岁，还在她的怀里抱着。在城里女孩总是家里的宝贝，被打扮得花枝招展，娇宠娇养，可是，她这三个女孩一个比一个邋遢，衣服又破又脏，还流着鼻涕，就像是刚从垃圾堆里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