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安妇的日本仔（中篇小说）张宝同  2017.12.22

    她从墙上跳下来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后的孩子也被惊醒了，开始要哭叫起来。她赶忙用包被把孩子的嘴给捂住，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她的腿痛得厉害，可是，她哪还顾得了这些，顺着小河边朝着村口那边的小石桥跑去。

    小石桥离鬼子炮楼只有一两百米，她一边跑着，又不敢把孩子捂得太紧，害怕会把孩子捂得不能出气。她就把包被松开，可是，一松开，孩子就哭出声来。她又把孩子的嘴捂住，继续朝着石桥那边跑去。这是她这些天在河边洗衣服时早就观察好的。

    一直过了小石桥，她才把包被松开。这时，她已经不怕孩子哭了，因为夜里有风，孩子的哭声不会让炮楼里的鬼子听到。过了小石桥就是村子。村子并不大，有几十栋房子，其中有一半已经被鬼子给烧了。从村里的小路上走过时，似乎还能让人闻到一股焦糊味。韦绍兰的心在突突地跳着，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心慌。她走走跑跑，老是觉得身后有鬼子在追。

    穿过村子，可以清晰地看到月光下的小路。小路把她引到了一片树林的边上。她在进到树林之前，朝着身后看了看，只见村子在月光下十分地安静，这让她怦然急跳的心就一下子缓了许多。但她并没有放慢脚步，还是一路小跑地进到了树林里。

    树林里很暗，几乎看不清路，但她只有一个信念，快快地离开这里。因为她知道这个地方非常地危险，一旦鬼子发现她跑了出来，就会很快地追过来。这样想着，她就不由地加快的步伐。突然，一只野鸡在林中惊乍地飞起，把林中惊出一片响声，几乎差点要把她的魂给吓掉。孩子也哇地一声哭出了声来。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喘着气快步地走着。

    她的心慌得厉害，在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跳出了她的心口。泪水却在像泉水一样地流淌着。这是兴奋的泪水，还是屈辱的流水，她根本搞不清，也不想马上搞清。但她的泪水太多了，多得都无法控制，把她的衣服都湿透了。

    出了树林，下到一片低矮的水田中间。因为田里早就没人种了，荒草长得有半人多高，她从半人多高的荒草中的小路上朝着不远处的几座突起的山峰那边走去。终于，她来到了一座山峰的下面，回过头来，并没有看到有人追来。于是，她喘了口气，顺着山边朝着自家那边的方向快步走去。山边其实没有路，但山边的田间却有小路。她想找到个村庄，好打听一下方向。可是，村庄都坐落在公路旁边，可是，她又不敢走在公路边上，因为她想鬼子说不定会开着车在公路边上找她呢。

    正是深夜时分，天色漆黑，她顺着山边的小路一直朝着东边的方向走着。但山边绕了一个大弯，又拐到了公路边上。她开始还不敢上公路，可是，她知道鬼子到了天黑是不会出来的，就是他们出来也是要开着车出来，只要他们开车出来，就会开着大灯，这样她就有充足的时间躲起来。于是，她大着胆子走在了公路上。

    从马岭镇沙子岭屯到新坪桂东的小古告屯村只有二十来公里。她想那天她被鬼子抓来时，光是坐车就坐了老半天时间，如果这段路要是走回去，至少还能不走上一整天。但是，她很高兴，她总算是从鬼子的魔爪下逃生出来了。

    她顺着公路快步地朝前走着。她走啊走，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再朝路边一看，仍然是她生疏的陌生地方。因为天色很黑，也辩不清时间，她只是觉得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差不多走了有七八个小时了，天也应该要亮了。可她一点也不觉得累，只是觉得有些饿。因为装病，她下午的晚饭都没吃。但是，她知道一旦回到家里，一些都会好起来。她也知道，她逃离了虎口之后，亚妹肯定会遭遇更大的灾难和更严重的摧残。可是，她没办法管她，她自己能逃命出来就已经是非常地万幸。

    等到天麻麻亮时，可以清楚地看到公路两边的农田和村舍。可是，眼前的景色还是那样地陌生，让她都从来没见过。如果按照她的估算，这个时间她至少早就到家了。于是，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路走错了。这时，她累得不行了，也饿得直不起腰了，就来到一个小村子前，坐在一棵大树下歇着，好等着天亮之后，找人要点东西吃，再打听一下路。

    过了一会，天开始大亮了，就见有位老婆婆从屋里出来倒尿盆。她走到老婆婆的面前，恳求地说，“老人家，救救我吧。”老婆婆见韦绍兰一大早地背着一个孩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对她说着这样的话，很是疑惑，问，“你怎么啦？”韦绍兰哭着说，“我是从鬼子的炮楼里逃出来的。”

    老婆婆马上把她进到自家的屋里。进到了屋里，她感到不那么冷了。老婆婆就问，“你是怎么让鬼子给抓住的？”她把自己被鬼子抓住的情形给老婆婆说了一遍。老婆婆就问，“你家在哪里？”她说，“在东坪镇的小古告屯。”老婆婆不知道，就进到里屋把老伴叫了出来。老汉一边穿着棉衣，一边对韦绍兰说，“你走错方向了，东坪镇在公路的东边，可你走的是公路的西边，越走越远了。”接着，他又说，“东坪镇那边我去过，离这时少说也有四十多公里。”韦绍兰一听这话，不由地泄了口气。不过，老汉对她说，“要不，你歇上一会，吃过饭，再朝那边走。”

    老汉让韦绍兰和孩子在床上睡了一会，让老婆婆快快做饭。吃过饭，韦绍兰要离开了。老人给她准备了一些路上吃的锅巴，用纸包着，放进了她的衣兜里。因为白天走公路很危险，所以，老汉把韦绍兰送到了一条山路上，指着山路对她说，“你顺着这条小路一直朝前走，走到前面的村子里，再找人给你指路。”

    韦绍兰背着孩子在山路上几乎又走了一整天，直到天黑时，才上到了公路上。顺着公路一直朝前走着，不知走到了什么时候，大概是在黎明时分，她终于看到了一处让她眼熟的小镇子。小镇子很黑，早就没人住了，所以，连一点灯光和动静都没有。她想了好一会，才醒悟过来，原来这是新坪镇，而他们家离新坪镇只有七八里路。她不禁有些兴奋，因为她终于找到回家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