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安妇的日本仔（中篇小说）张宝同  2017.12.22

    孩子是1945年阴历7月出生的，因为生孩子，韦绍兰在屋坐月子，有一个来月几乎没有出门了。而且因为心情不好，害怕见人，她平时几乎不太出门。可是，那天，她听说日本鬼子已经投降了，想着亚妹也该从鬼子的炮楼里放出来了，于是，她来到了彩英家，见彩英正在做晚饭，就问彩英，“听说日本鬼子投降了，马岭镇的鬼子炮楼那边有什么情况？”彩英说，“我前不久才回过娘家，听说住在沙岭屯炮楼里的日本鬼子都开着汽车撤走了。”韦绍兰又问，“炮楼里关的人呢？”彩英说，“那我不知道，也没听说。”

    韦绍兰就想日本鬼子已经从马岭镇撤走了，不知亚妹姑娘咋样，是不是回来了。她很想去亚妹家去看看她。第二天一早，她吃过早饭，精心地打扮了一番，对婆婆说她想去看看那位和她一起被日本鬼子抓进炮楼的亚妹姑娘。婆婆本要儿子陪着她一起去，可是，韦绍兰不想带着丈夫，因为怕他在跟前，两位好姐妹有些话不好说。而罗讵贤也不想跟她一起去。所以，韦绍兰就一人去了东窝村。

    出门不久，就来到了她和亚妹被日本兵抓住的地方。那是村外不远的一个路口。那是秋天的一个早上，天色有些灰暗，风平气凉，晚稻正值成熟季节。而且山口那边的情景也是历历在目。现在她顺着路口朝着南边走去，而南边的那条小路就是亚妹被鬼子抓住的地方，也是通往亚妹家住的东窝村的小路。东窝村离小古告屯村只有七八里路。顺着小路朝南走虽然可以看到有稀稀零零的男人和女人在田里劳作，但田间四处还是十分地荒凉冷清。虽说鬼子投降了，不会再来扫荡了，可是，村子被烧过被破坏的痕迹却依然清晰可见。

    东窝村离他们村并不远，可是，她还从未来过这里。但她听公公对她说顺着这条小路一直朝南走，走到一个叫官东村的村子，再朝西边走。而那个官东村就是亚妹的对象家住的村子。她大概走了有二十来分钟，就来到了官东村。这个村子她过去来的，但她很想看看那个姓周的大户人家。心想，说不定还能碰见亚妹姑娘。但是，她马上就否定了这种推测，因为她知道人家是大户人家，越是大户人家越是讲究脸面，亚妹出了这种事，人家还哪会再要她？

    但是，她还是从村子里转了一圈，专门从那个宏大气派的周家大院门前走过。那院子的大门紧闭着，门前的两个高大的石狮子怒目圆睁，给人一种很威严的感觉。韦绍兰就想，如果要不是被日本鬼子抓走，亚妹就是这座大宅院的女主人了。

    离开了官东村，韦绍兰顺着村前的那条小路朝着西边走去。大概走过了三四个村子，就来到了东窝村。东窝村靠近山边，房子也是东一家西一户的，显然很稀散。一看就是很贫穷的村子。

    在山边的一栋破旧的房屋前的小路上，韦绍兰遇到了一位老婆婆，就上前打听亚妹家在哪住。老婆婆就问韦绍兰，“你是找亚妹姑娘？”韦绍兰说，“是的。”老婆婆说，“亚妹去年就失踪了，听有人说是让日本鬼子给抓走了。”韦绍兰听着这话，一怔，就问，“她没有再回来？”老婆婆说，“那还能咋回来？”说着，便把韦绍兰带到另一个山边破旧的房子面前，对她说，“这就是亚妹家。”

    敲过亚妹家的门，就见一位中年男人开了门，朝她惊奇地一看，问，“你找谁呀？”韦绍兰说，“我是来找亚妹的。”男人问，“你是谁呀？”韦绍兰说，“我是和亚妹一起被鬼子兵抓进炮楼的。”男人一听，马上拉住韦绍兰的手，说，“姑娘，快进来。”

    韦绍兰进到了屋里，屋里有些昏暗，但整个屋里还是能看得很清。屋里十分地简陋，堂屋的桌子和柜子看起来很陈旧，有些破旧不堪了，而且也非常地零乱。地上堆着一大堆红薯。小桌上摆着剩下的饭菜和碗筷，还没收拾。

    男人把她带进到里屋。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位中年妇人，一看就知道是亚妹的母亲。她好像病得很厉害，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男人对妇人说，“这是和亚妹一起被鬼子兵抓进炮楼的姑娘。”妇人马上朝着韦绍兰转过身子，深情一般地说，“姑娘，快坐。”等韦绍兰刚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妇人就急切地问，“你快告诉我亚妹她咋了，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韦绍兰为难地说，“姨呀，我也不知道亚妹咋样了，我还以为亚妹已经回来了。”接着，就把她和亚妹去年在村边路口被日本兵抓去的事情给他们夫妇说了一遍。听着韦绍兰的讲述，妇人就哭了起来，说，“我可怜的闺女呀！”

    韦绍兰对亚妹的父母说，“我从炮楼里逃出来后，就一直想着亚妹，听说日本人投降了，我想亚妹也该回来了。所以，我今天就是专门来看她的。”亚妹的父亲对韦绍兰说，“亚妹去年秋季去官东村对象家，之后，又跟着对象一起去了他叔叔家。她对象喝酒喝多了，留在了叔叔家，亚妹就一人回了家。可是，离开了他叔叔家后，就再也没了音讯。后来，两家人都找了好几天，听有人说那天有日本鬼子过来扫荡，到处抓人杀人烧房子。我们就想亚妹是不是让鬼子兵给抓走了。”

    韦绍兰心里的担忧不断地加剧，她想亚妹是不是让鬼子兵给折磨死了。但她又不敢说，害怕会引起两位老人的悲伤。于是，她就说，“你们没去鬼子的炮楼那边去看看去找找？”亚妹的父亲说，“那个地方躲还躲不及呢，谁还敢去那里？”韦绍兰说，“要不，你去那鬼子炮楼去看看，问问旁边村子里的人，打听一下亚妹的下落。”妇人也对男人说，“要不，你明天早上就去马岭镇的沙子岭屯去看看，听说鬼子的炮楼就在那边。”男人点了点头，说，“我明天一大早就去那里。”

    韦绍兰对妇人说，“姨呀，你这是怎么了啦？病成这样？”妇人叹了口气，说，“我这是让那家人给气成这样的。”韦绍兰一怔，说，“怎么让那家人气的？”妇人说，“本来，亚妹都定给了人家，可是，亚妹不见了，明明是他家人没有照管好，要不，亚妹也不会没了人影，可是，他家人硬说是亚妹自己要回家的。一下子把我气病了，加上这长时间也不见亚妹的一点音讯，我整天地生气和发愁，病就越来越重了，现在都不能动了。”

    因为亚妹没回来，而且，有些事韦绍兰又不想说得太多。说多不但让自己心情不好，而且也会让人家伤心痛感。所以，说了一会话，韦绍兰就要离开。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亚妹的父母要留韦绍兰吃完午饭再走，可是，韦绍兰一看妇人病在床上，男人又把屋里搞成又脏又乱，也不想留在这里吃午饭，就起身告辞了。

    亚妹的父亲把韦绍兰送到了村前的路口，对她说，“我明天就去马岭镇，有啥情况，我就去告诉你。”韦绍兰说，“好，我等着你的消息。”

    韦绍兰离开了亚妹家那栋残破不堪的房子，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她想亚妹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要不，鬼子投降了，就应该放她回家了。可是，怎么还不见她的人影？也许亚妹真是不在人世了。本来，她没逃跑前，都是她和亚妹两人共同应付着那些炮楼里的鬼子兵，甚至是应付那边小学炮楼里的鬼子兵，可是，她逃跑了，那些所有的鬼子兵就得由亚妹一人去应付。她一人怎么能应付得了？所以，她想亚妹即使不让鬼子兵杀了，也会让鬼子兵给好好地折磨死。

    韦绍兰回到家里，家里人都已经吃过了午饭。丈夫和公公也已经下田劳动去了。婆婆见她回来了，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早。”她就把去亚妹家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婆婆听着，就说，“亚妹姑娘只怕已经死了。”韦绍兰说，“她要是不死，早就该回来了。”婆婆见她还没吃饭，就开始动手给她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