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社会的那个秋天（中篇小说）张宝同  2018.10.10

    狼用长矛的杆部重重地抽打着蛇的头部，只几下就把蛇打晕了。他用长矛的尖部切割蛇的头部，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蛇头给切割下来，可是，蛇没有头，身子却还在来回地动着，让狼不敢用手去拿，以为蛇虽然已经死了，但它的魂魄还在。等了好一会，蛇身才没了动静。狼这才把蛇放进自己身上的兽皮袋里。好再去捕蛇。

    马上，他又看到了一条长蛇在他前边不远的地方穿行着，就朝着那边追去，可是，突然间踩到了一个非常柔软的东西，就下意识地跳到了一边。这时，他才看到一条很长的毒蛇嗖嗖地从他的脚下跑掉了。他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他反应敏捷，当即跳到了一边，很有可能就没命了。这样想着，他赶忙用长矛打着草丛，快快地走出了草地。

    他站在雨中，身子不住地打着寒颤。不是因为冷，而是被吓的。他本打算至少要捉到三条蛇，这样才够他美餐一顿，再留下一些好明天吃，因为明天恐怕还会下雨。可是，他心里余惊未消，不敢再往草地中间去。于是，他只得往回走。

    走在了半路上，他突然想起洞里没火，也没办法生火。他必须要去别人家才能把蛇肉烤熟。可是，这条蛇要是拿到别人家，让大家一分，自己几乎吃不了几口，所以，他不能带着这点东西去别人家。他只能去豹那里。

    豹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住的离他最近，可以说是他的邻居。豹出外打猎常常会从他门前不远的那条小路上走过。所以，他们常常会相遇。但每次相遇，两人只是相互地打个招呼，便各走各的路，各干各的事。但他还是去过豹那里两三次，一次是因为他的洞子被黑熊占据了，怎么赶都赶不出来，没办法，他就去找豹帮忙，一起在洞外烧起了一大堆火，再在火堆中放着许多的湿柴草，浓烟很大，不停地往洞子里灌。最后那只黑熊受不了，就从里面跑了出来。还有一次是在冬季的晚上，他从外面打猎回来，一无所获，又十分地寒冷，感觉非常地不舒服，头疼脑热，浑身无力，像是病了，就去了豹那里呆了两天。可是，近些天来，他一直都没见到豹，不知豹到底是怎么了。

    他身上全是雨水，整个人就像掉到了河里一样，被山风一吹，感到有些发冷。所以，他决定去豹那里呆上一夜。于是，他顺着一条弯曲的山边草地朝着豹住的那座山下走去。走了好大一会，翻过了一道山岭，下了大坡，他来到了豹住的山洞门前。

    他进到了豹的洞里，洞里很大，至少能容纳二三十人。洞子中间烧着一堆火，豹正躺在火堆的草堆里，显得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难怪这多天没见到豹了，原来他病了。如果他早知道他病了，肯定会来照顾他的。他用手摸了摸豹的额头，有些发烫，又把耳朵贴在豹的胸部听着呼吸，觉得豹的呼吸非常地杂乱，而且身上也在发烫。

    狼原来也得过这样的病，这可不是一般的病，而是很容易死人的大病和重病。再看火堆四周，什么吃的也没有，他真不知道这些天里豹是怎么挣扎过来的。他把那条刚打来的蛇从兽皮袋里拿出来朝豹的眼前晃了晃。本来，他是要和豹一起分享的，可是，他觉得豹比他更需要食物，就把整条蛇递给了豹。

    豹早就饿坏了，看到狼把食物递给了他，就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地接过食物，就把蛇肉放在火里烤着，而且不等肉烤熟，就开始吃了起来，并很快就把蛇肉吃完了。

    吃完肉，豹感到好多了，又躺在了兽皮上，但他感到渴得厉害，就让狼去给他打些水来喝。狼知道豹有病，不能喝凉水，就把一个泥罐拿着出了洞子，把罐子放在了一棵小树下来，好让雨水从小树的叶子上滴在罐子里。然后，他就去后山的河边给豹去找些药。豹这种病是因肺部受凉得下的，后山的河边有种叫苦叶花的草可以治这种病。他前些年也得过这种病，是一位老妈妈给他采了这种药治好了他的病。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他必须要尽快地赶到那里把药采到。他一路小跑着朝着后山河边那边赶去。眼前是一片片山岭和一片片荒野，沟沟坡坡，山山壑壑，根本就没有路，但他知道该怎样走。只是他没有吃饭，肚子咕噜噜地直叫唤。肚子一叫唤，身上就没劲，身上没劲，走起路来就显得很吃力。但是，他还是觉得应该把那条蛇给豹吃。在这地广人稀的山中，豹是离他最近的男人，也是能够与他相互帮助的唯一男人。如果豹有什么不测，也将是他的灾难，况且他还是病人。

    翻过几道山，下了几道坡，在天黑之前，他终于来到了河边那片长满各种花草的山崖边。因为是秋季，花早就败了，叶也枯了，但他还是能认出那种叫苦叶花的植物。这种植物长得有腿部那么高，叶子有小孩子的手掌那么大，杆子有小指那么粗，春天时会在顶部开出一朵非常洁白的花。可是，现在它只剩下了杆子和枯叶，密密麻麻地长着一大片。狼进到草丛中，三下两下就拔了一大把。然后，就急着往回走。

    等他回到豹住的洞前时，看到那个放在树下的泥罐里已经滴满了雨水。他把罐子端进洞里，放在了火堆上，然后，将半把苦叶花的杆子用手撕成小节丢进罐子里。水烧开了，他把罐子端开晾着，等水不那么烫了，把罐子端在了豹的面前。

    豹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知道狼给他采来了苦叶花，所以，目光里充满着对狼的感激。他端起泥罐，先是喝了一口，药汤有点苦，但他知道药苦才能治病。他已经病了有二十天了，前些天他甚至觉得自己活不了了，可是，在昏迷了两天之后，他又神奇般地活了过来。其实他也知道应该采些苦叶花煮着喝，可是，他病得太重，身体太弱，根本就站不起来，只是想着等自己好一些了再出外采药。

    这一二十天里，他几乎一直病得很重，有时昏迷不醒，所以，几乎一直没有出过洞子。如果不是事先为自己存放了一只肥大的岩羊，他恐怕早就饿死了。这只岩羊是他专门为冬天储存的食物，可是，一生病，不能出外，他只好把这只岩羊给慢慢地吃了。这两天他已经没有食物了，如果不是狼给他带来食物，他就必须自己出外想办法了。

    真是天有不绝人之路。没想到狼不但给他带来了食物，还为他采来了苦叶花，煮成了药汤，这让他怎么不感激他呢。因为渴得厉害，他端着罐子咕嘟咕嘟地一口气把药汤喝光了。

    他放下了药罐，从床边摸出一把锋利的刀子，当然是用燧石打磨的，塞在了狼的手里。狼接过刀子，一看非常地锋利和精致，知道这是豹心爱的东西。猎人把自己心爱的东西送给别人，表明他对人家怀有一片盛情。狼向豹连忙点头，表示感谢。

    天早就黑了下来，狼让豹躺下，然后，在火堆上架添了一些粗壮的木柴，然后，就躺在豹的身边睡了下来。可是，因为一整天没有吃东西，肚子在咕噜咕噜不停地叫，让他很长时间都没办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