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沧海桑田-《龟背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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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爰剑看一眼妻子,说:“家父去年戍边至今未回,今我若再去,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日子怎么过?”

    李少卿笑说:“男儿不走出去,在家守着热炕头,一生难有出头之日。常言说乱世出英雄,老哥眼里可不能只有妇人啊!”

    爰剑妻红着脸说:“看世兄说的!丈夫若心在仕途,是我一个妇人能拦得住的!”

    正在这时,忽有亭吏踹门,哑着嗓子喊:“前方战事吃紧,县君急令,所有军户,十六岁以上男丁立即到县衙集合,随左将军出征!”

    上官爰剑无奈,打起铺盖,依依不舍地告别妻子,被李少卿拉着,走了。

    左将军率五千壮卒出北地,一战就死伤大半,只得退回汉境。上官爰剑和李少卿奉命在一个残破的烽燧里驻守,一蹲就是三年。

    好在一次巡逻时,上官爰剑抓获一名胡人斥候,被左将军封燧长,而李少卿却寸功未立,还是在他的力荐下,才做了个伍长。

    入秋时节,皇帝将一名宗室女封为公主,送到塞外。双方罢战,左将军觉得空手还朝面子上不好看,命亲随掳掠十名边民,杀良冒功。

    二人得以活着回乡,上官爰剑心里高兴,一路欢声笑语。李少卿却一脸沮丧,觉得就这样光着脑袋回家没有颜面,便跟着爰剑去东平北城的上官家。

    上官爰剑心里想着媳妇,又不好拒绝这位没心没肺的发小,拉着李少卿大步走过钟鼓楼,匆匆拐入南北中街,又急行百丈,东拐,便一眼望见了朝思暮想的家!

    他放开李少卿的手,疯了似地奔过去,几步跨上台阶,见大门紧闭,一把铜锁赫然挂在门上,他弯腰从门缝向里窥,手握着沉重的门环,不停地敲着,敲着敲着,泪就流下来了!

    李少卿也跟了过来,抬头见上官家门楼上,已经长了稀疏的茅草,茅草枯黄,透过瘦弱的根茎间隙,可见几片黑色的瓦当,瓦当上福寿二字仍在,只是禄喜二字的位置,露着两个拳头大小的空洞。门楣上的匾额也在,已经被风吹日晒得破旧不堪,曾经鲜亮厚重的漆皮,如今龟裂翘起,斑驳脱落,但隐约可见《福禄祯祥》四个字。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上官爰剑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嫂夫人是不是串门去了?”

    爰剑狐疑地退下来,一屁股坐在上马石上。

    李少卿上前,推了一把门板,不想一扇门便轰地掉了下来,由另一扇门上的铁环和铜锁吊着,摇摇晃晃地挂在半空。

    上官爰剑起身去看,见门扇上下的木轴都断裂了,门只浮搁在轴座上。

    李少卿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猫腰也看了一眼门轴,见门轴断裂的地方,是个陈旧的老茬口,心想:“老友家怕是遭贼了!”

    上官爰剑心情沉重起来,狐疑地抬腿迈过门槛,见院子里的老槐树叶子已经开始脱落,那扭曲的枯干陈枝显得沧桑而丑陋,一盘蜘蛛网,赫然挂在枝杈与门楼的飞檐之间,上面沾满飞蚁和尘土,上官爰剑跳起来,一挥手,将蜘蛛网的一端打落,只沾在老槐树枝桠上,呼呼啦啦地飘着。

    上官爰剑心咚咚地跳,轻声屏气地迈步向里走,脚下被风吹干的叶子,啪啪地碎裂,声音特别响。

    李少卿也莫名地紧张起来,回身拎起自己个包裹,蹑手蹑脚地跟着上官爰剑,一声不吭。

    上官爰剑轻轻地推了一下房门,门吱的一声开了,他先探进头去,看了看,屋子四壁空空,疑惑地进屋,用一根手指将东屋的门帘挑开一条缝,见炕上坐着一个妇人,怀抱一个孩子,正低头垂泪!

    上官爰剑疑惑地说:“这是怎么回事?”

    妇人没有抬头,满脸羞愧:“你都看见了!”

    爰剑怒:“这是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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