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与侯珊珊在一起的那些年-《半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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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昭霞借故出去,把机会留给我俩,侯珊珊就主动跟我唠。她说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四处漏风,地里那些农活儿她从来没干过,没想到下乡会这么苦。她从小得过哮喘病,这一通折腾,就常犯病,一犯哮喘病,人家都下地干活了,就她一个人跪在炕上咳嗽不停。

    侯珊珊说她妈妈在的时候就像是生活在蜜罐里,吃的穿的都比小朋友的好。可是好景不长,她11岁那年,妈妈身上长了瘤子,去医院动了手术,过了不到一年,瘤子复发,又住进了医院。这一次住院,妈妈再也没出来。她说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妈妈临走时看她的不舍的眼神儿。“爸爸当场答应妈妈会照顾好我的,可妈妈走还不到半年,爸爸就跟医院里的护士焦爱菊结婚了,结婚又不到半年就生下了弟弟侯国明,他们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弟弟身上,我成了多余的人。我心里这个气呀,把我妈妈留下的好衣服一件件都烧了,啥也不给焦爱菊留,还处处跟她作对。我心想,我才不怕你,将来考上大学就远走高飞,让你们抓不着!谁知高考忽然停了。以我的身体情况,其实是可以申请留城的,可我不愿意跟焦爱菊在一起,坚决申请下乡,在乡下累的是身,在城里苦的是心啊!”侯珊珊每回说起这些都会哭。

    说起我来,侯珊珊又开心起来,她说我是她心中的“白马王子”,我那时候第一次听这个名词,问是不是因为我在队里喂养了一匹白马。她“哈哈哈”笑起来,说也对也对。

    春天到了,侯珊珊的哮喘又要犯病,我爹说她住的条件属实太差,也没个人照应,你俩就把婚事给办了吧。

    去沙河公社登记那天,徐队长特批我赶上队里的马车。赶专车去公社登记,咱小队其他社员可没这待遇。那天侯珊珊特别开心,一路上不停地跟我说话,讲自己小时候的事,还说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爱上了我。我活了二十多岁,第一次听到一个姑娘对我说爱字,当时羞得不行。侯珊珊就笑我,说就喜欢看我这种傻傻憨憨的样儿。

    结婚不长时间,侯珊珊就有喜了,她害喜得厉害,啥都不想吃。我就到池塘摸小鱼,去苇荡掏鸟蛋,变着花样弄野味儿给她吃。

    小宝子出生那天外边下着大雪,已经成了赤脚医生的徐快手揣着剪子进门来时披了一身的雪花。我又想起5岁那年蔡家女孩出生的情景来,紧张得要死。徐快手却信心满满地说,“胎位正,啥事儿都不会有”。可是,侯珊珊生产时,还是发出了像我小时候听到的一样的惨叫声,因为孩子太大了,竟然有7斤半重。徐快手说没想到侯珊珊一个“小剂子”生出这么个大胖儿子。

    小宝子的大名是侯珊珊给起的,叫汤瑞雪。侯珊珊太喜欢这个瑞雪了,说那小鼻子小眼睛就跟从他爸脸上扒下来的一样。可是,一天早晨,小宝子忽然没了气息,我们对外人说孩子得了百日咳,其实我猜很可能是他妈晚上喂奶时给堵着了。我不明说,她也不敢承认。送到医院,孩子已经没救儿了。小宝子没了,侯珊珊的魂儿就已经不在了。她成天不是哭,而是总走神儿,记性也差了,拿东忘西的。

    有了富贵,她的情绪略微好转一点,可还是忘不掉那个好看的小宝子。总拿富贵跟瑞雪比,说还是瑞雪会长,净取爸妈的优点,富贵就不行,小鼻子小眼儿,一点儿没继承爸爸的长处。

    我爹给孩子起名富贵,说瑞雪太虚幻了,天一暖就化没了,小宝子走的时候恰好是春天。我爹不是个迷信的人,说出这样的话,也是让接连的生活不幸给磨的。

    富贵9岁那年,全国恢复高考了,侯珊珊说要拿起书本复习,准备拼一拼。可是把书一翻开,她就哭了,说扔了10年,啥都捡不起来了,这辈子与大学算是彻底无缘了,真的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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