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死无全尸-《一碗茶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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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不住笑道:“跟你过也不是不行。我不怕被人干掉,但我还是不想让你们难做。更不想连累任何人。我只想静静地找个地方,自己一个人过。”
有乐忙问:“那……我们怎么找你呢?”我说:“都隐居去了,你还找我干什么啊?”有乐懊恼道:“隐居就不能找你了吗?不需要朋友来陪你聊天玩耍了吗?”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我生下小孩,就有孩子陪我聊天和玩耍了。假如万一我没有办法抚养孩子长大,只好送给别人,或者送他去寺庙,总也好过被你哥找到后杀掉。对吧?”
有乐郁闷道:“唉呀,听你这样说,我就很难受了。都怪我哥不好,也怪我没本事摆平这些破事。要是能帮到你多好!”我转过来安慰他:“不要这样说!你已经帮过我许多了。这一路幸好有你陪着走过来,不然真不知道怎样糟法。”
有乐闷走一会,忍不住啧然道:“你要是实在没地方去,不如就去我家当我的侧室吧?我哥应该不好意思真来家里干掉他弟弟的小老婆……”我听了不禁失笑道:“还说是朋友,你好意思让我去当你小老婆?”
有乐一想也觉好笑,说道:“你也只能当小老婆了。真的,不是我取笑你。都混到这个份儿上了,不会再有机会去当别人的正室了。不管跟谁过,你都是只能当小老婆。而且要真能当侧室都算不错了,因为没有人敢再收你。毕竟那是我哥哥发出来的猎杀令,要猎杀尽你们大膳大夫家的人。没人敢违逆他的,即便我是他弟弟,就算果真有胆纳你为妾还带回家,要保住你也估计很难!他那边明的不行还会搞暗杀,比如下毒就很拿手。据说谦信大人就是被我哥派人毒死的……况且你早知道我从小就定了亲事,正室是别人。其实我对女人不是很感兴趣,娶妻生子那是迫不得已的门面工夫。只因我们是朋友,我才认真考虑是否要冒巨大危险,勇敢地收你为侧室。”
我这一辈子只当过我夫君忠重大人的正室,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不会再有这样的好命了,我早就知道,但听了有乐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还是很恼火,扭头自走,低哼道:“我才不要当你侧室呢。”有乐似感颜面受损,连忙追问:“那……假如要是正室呢?”
在当时而言,其实能去他那样的家庭当上正室还是很光彩的,面子给到十足,可是不现实。毕竟没有一点实现的希望,再说就算是真的过了门,之后风险也很大。我知道有乐的性格,压根就不想拖累他,虽说有乐好相处,但不论正室还是侧室,他就算了。我不想考虑他。其实我也没人要了,因为没人敢要。
于是,我说:“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好朋友。别的就算了吧!”
为什么我这样快就考虑跟谁过活的事情?因为我要生孩子了,没办法不先做设想。生活本来就很艰难,我一个孤身女人怎么养大这个孩子,而且还是在乱世中,更还面临着有乐他哥疯狂的猎杀令。他哥是要杀光我们家的人,而我怀着的正是他哥的仇敌大膳大夫信玄公最小的弟弟忠重的骨肉。后来我还知道,大膳大夫另外的弟弟比如“逍遥轩”信廉这样的人,就是一捉住立刻被斩杀的。许多我们家的人,即便只是沾亲带故,下场也都不妙。
“当下我有一种感觉很不妙,”有乐闷闷不乐地走了一会儿,似又心神不宁起来,脑袋东张西望,不时转头往身后瞅来瞅去,咕哝道,“就是那种漆黑中总似被什么东西跟着的感觉……”
“会不会是竹助?”我听了就往后张望,很难相信爬了这么高的山。无边夜雾中竹涛如海,掩没了来时那片有亮光的地方,从这里望下去,看不清寨子了。
“竹园叟的小儿子吗?”有乐提灯往身后照了照,依然没看到人影,他摇了摇头,纳闷地说,“他先前在山脚下就被你打发回去了,早知道应该让他跟我们一起上来,再一起下去。唉呀,你为什么要晚上来呢?不能等到白天吗?”
我告诉他:“白天我担心会碰到三河的人在这边,夜里才上来应该比白天更妥一点。再说,一般都是晚上人少。”有乐郁闷道:“这种地方反而人多的时候才让我感到心里踏实,人少恐怕就该鬼多了……”我停步转面说道:“有乐你闭嘴好不好?晚上走路,你不要提鬼行不行?你一说,我都不敢去了。”
有乐见我发嗔,就不乱说话了,却突感好笑:“咦,好像头一回听到你这样叫我,倍感亲切噢!”
我指着前方有亮光之处,说道:“我们总算走到了。前边那里应该就是安放我丈夫灵柩的神庙吧?不知会不会有三河的人在那儿?”
随着我们越来越靠近雾林遮笼中那处有微弱亮光之地,只觉周围静得出奇,连山林中夜里应该有的虫鸣声也听不见。越往前走,越发的能感觉到里里外外皆是死一般沉寂,并且一路没有看到人影或者别的什么活物。
有乐不安的张望四周,压低声音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没错。不过,这个地方没看到别人就不应该了。就算外边没有三河的人把守,庙里本该有人守夜才对。然而偌大个庙社,却空荡荡只有我们两个活人,让我不由有一种不想进来、只想赶快出去的感觉,你呢?”
我蹙眉道:“我自然也和你一样害怕呀,不过咱们来都来了,就该把事办完再走。”
有乐领着我寻去夫君灵柩安放之处,闭着眼指了指那边的一具冷冰冰的棺木,不安地咕哝道:“我想应该就是这个了,大概没错。不过你不要随便打开噢,我很害怕……”随即从指缝里瞧见我走过去那边抚摸棺木,有乐又东张西望一下,就在我要哭出来的时候,他匆忙来阻止我,满脸不安之情地说道:“我记错了,似乎是那边那个才像……”
于是我去那边抚着另一具棺木要哭,有乐忽又来拉我,忙不迭地阻止道:“不不,好像还是原先那个才对。”
我一听就转身奔去先前那具棺木旁,正要发出悲声,有乐又过来拉我,小声说:“应该也不是这个。我觉得这跟数正描述的不太像。”
“我去!”我不由懊恼道,“到底哪一个才是?”
有乐郁闷道:“本来我以为这里只有一具棺木,应该好找。哪里想到还有这么多个……嗨呀,你别乱开噢!都是战死的人,里边应该很难看。”
我寻去一具看上去我觉得对的棺木那儿,扑上去就哭。有乐凑过来探头探脑,然后问我:“你哭谁?”我抬起泪眼说:“哭我丈夫啊。”有乐指了指棺木旁边贴的小木牌儿,问道:“你丈夫叫慈归庵?”我侧头瞧了瞧,不好意思的说:“唉呀,我哭错人了。”
有乐说:“还好有的棺木贴着牌儿在旁边,比如先前你要抱的这个,他叫五郎太。那边你去搂的那个,是个大婶。咦,为什么大婶也战死?还有刚才你扑上去亲个不停的那个棺材,里边有个老头。”然后手指着剩余的几具棺木,告诉我:“经我察看,剩下这些都是没牌子的。”
我鼓起勇气,打开了其中一具棺木,然后吓一跳捂眼。有乐也来探脸一瞧,发出一声惊叫,拉着我一齐往后跳开。
我颤声问有乐:“刚才我们看到的是不是……”有乐悸然道:“不是你老公。里边有一个眼睛可怕的死婴……咦,为什么婴儿也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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