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王者不死(01)-《一碗茶的岁月》


    第(3/3)页

    有乐小声探询:“会不会是布鲁图斯的老母又偷偷让人给恺撒递字条儿,究因出于心下不忍……”蚊样家伙在后边低言道:“他老母似乎没有参与杀害恺撒的密谋,不过恺撒被杀以后,她得知儿子有份行凶,既已酿下大祸,遂给布鲁图斯他们出过主意。屋大维对此做过许多调查,最终放过小布鲁图斯的老母,但是小布鲁图斯的妻子加图妮斯和其余的家人皆未幸免于屋大维的复仇风暴,除了小布鲁图斯的妹妹尤尼娅因属雷必达的妻子,在腓力比战役后,雷必达成功地使她免于在剿灭布鲁图残党的行动中被牵连。”

    眼见周围群情激愤,慈祥老头皱眉不已的拉布遮掩道:“安东尼,你这是要唱哪一出?”赤膊壮汉掀布质问:“当时你在哪里?”慈祥老头拽布说道:“我在家修剪指甲……”赤膊壮汉拉扯道:“你的话还能让人相信吗?先前说剪脚趾甲,现下却说手指甲,过会儿又说剪鼻毛……”

    “当时在场的有小布鲁图斯,”苍头老叟颤巍巍地伸拄杖指着元老院台阶上诸人,依次点过数张惊疑不定的面孔,杖梢移向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向众人说道,“那天,恺撒对着布鲁图斯惊呼:‘吾儿,亦有汝焉?’当每个谋杀者都向恺撒身上捅刀时,布鲁图也刺了一刀,恺撒对别的刺杀者拼命进行反击,并一面喊叫一面挣扎,然而当他看到布鲁图手里的匕首时,竟然默默地用外袍蒙上了头,心甘情愿地挨刺。恺撒如此仁慈地对待布鲁图,正是源于一种父爱。当恺撒和庞培发生内战时,出乎人们所料的是,布鲁图没加入恺撒一方,而是站到庞培一边。尽管如此,恺撒仍爱着布鲁图。他告诉下属,不许在交战中令布鲁图死亡。如果布鲁图投降,就俘虏他,如果他誓死不当俘虏,就随他便,总之千万不可伤害他。后来布鲁图终于离开了曾经杀害自己亲生父亲的仇人庞培,重新投归恺撒麾下,恺撒对布鲁图公开赞扬:‘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真要是一条汉子,请你告诉大家,最致命的那一刀,是谁刺下的?”

    有乐在旁悄问:“你为什么这样来劲呀?”苍头老叟眼含悲泪说道:“四十年前,元老院民众派领袖马略和秦纳先后去世,前者是恺撒的姑父,后者曾提名恺撒为朱庇特神祭司,而恺撒则由于亲缘等原因被视为马略的当然支持者。虽然年轻的恺撒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保护人,恺撒仍然勇敢地迎娶秦纳之女科涅莉亚为妻。这桩婚姻给他带来了一个女儿尤莉娅,当时元老院贵族派支持的苏拉在内战中取胜,苏拉要求恺撒同科涅莉亚离婚。但是,恺撒选择了拒绝并谨慎地离开了罗马。在亲友的帮助下,恺撒躲过了放逐和死亡的威胁。虽然后来由于秦纳之女死于难产,苏拉宽恕了恺撒,但恺撒仍然远离罗马,旅居东方。直到苏拉去世,恺撒才回到了阔别多年的罗马。因仍沉浸于丧偶的悲痛,他在数年间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极少关心政局,仅仅是以辩护人的身份在法庭等处为人辩护或者起诉。抚养女儿的艰苦生活之余,年届三十二岁的恺撒终于再次参与选举,并顺利当选任期一年的财务官,前往西班牙赴任,作为总督的副手,并主管这个行省的财政。在西班牙各城市巡回理财期间,有一天,恺撒在赫库利斯神庙中看到了亚历山大大帝的塑像,联想到亚历山大在这个年龄就已征服世界,而自己还无所作为,不禁感慨万千,随即便请求解除自己的职务,离开了西班牙。”

    长利憨问:“你那时在哪里呀?”

    “我在街边要饭,”苍头老叟唏嘘道,“返回罗马后,恺撒被委任以‘阿庇亚大道管理人’的头衔,负责维护这条连接罗马和布林迪西的通衢大路。他出钱让我帮忙清扫街道,并给我提供住所。稍后,他自荐就任次年的新市政官的职位并当选。负责城市设施的建设和维护,管理市场和其他罗马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的事务。而且这个职务被视为是十分困难的,因为市政官也需要负责组织最受罗马人欢迎的竞技项目之一大赛马场的活动。然而这项活动的经费非常有限,但是如果市政官想要在他的事业上更近一步的话,他必须为整个罗马城奉献一场盛大的竞技活动,而这就意味着市政官本人必须自己掏腰包。恺撒为公众提供了许多引人入胜的竞技比赛,新建或改建许多令人印象深刻公共建筑,带着巨大的荣耀结束了一年的市政官任期,但是自己却破产了。他负债累累,这严重威胁到了他未来的生涯。虽然恺撒已经因为市政官任期的巨大支出而债台高筑,他仍然没有放弃角逐各种公职。恺撒跟苏拉的孙女庞培亚成婚,试图缓解经济上的窘境,由于克洛迪乌斯假扮女佣进入只允许女人参加的祭祀仁慈女神的仪式,虽然经过审讯,包括恺撒本人在内,大家都相信没有任何参与者受到玷污,但是恺撒仍然与庞培亚离婚,理由是‘恺撒之妻不容怀疑’。恺撒又一次陷入了经济困境中,以至于克拉苏不得不为他偿还贷款。即便在如此艰难的生活处境里,恺撒仍然关怀我这样的老兵,总是想办法帮助,使我们不至于老无所依。恺撒当上行省总督之时,还带我一起去西班牙……”

    场面越来越喧闹,远近火光遍起。数人穿廊过庭,匆至挤在石阶上的元老旁边急禀:“特里布拉斯要大伙儿赶快带家人离开。全城骚乱,许多暴民被煽动四处放火烧你们家房子……”意态萧索的高瘦之人不由变色道:“怎么搞的?不是说安东尼一回城主政,局势就会趋于平定吗?”慈祥老头挖着鼻孔转觑道:“这就是你们放过安东尼的结果。”

    前边接连有暴怒之人纷朝家伙冲过来厮打,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退避不迭,失惊道:“安东尼,没想到你……”

    “跟你是哪一派无关,”赤膊壮汉在台上睥睨道,“纯属简单的恩怨与是非。不能这样对待信任你们的人!”

    有乐见周围陷入混乱,伸扇遮在赤膊壮汉腹前,转面惑问:“怎么回事?刚才还有说有唱的……”

    “你没听见吗?”恒兴从旁嗟叹道。“安东尼在悼词中指责谋杀的罪行,发誓与谋杀者誓不两立。便在与演说大师西塞罗来回拉布撕扯中,安东尼显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辩论的天才,甚至扯下覆盖着恺撒尸体的宽外袍来显示凯撒身上的伤痕。这就激起了群情愤慨难压,便如史料所载一样,当晚罗马市民袭击刺杀者的家居和贵族派的住所迫使他们逃亡。”

    长利愣看大群狂暴之徒追逐元老们四散逃窜,不觉凑近憨问:“接下来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蚊样家伙在后边低喟道,“卡西乌斯和布鲁图斯为首的元老们刺杀恺撒的行为不仅没有成功稳固住共和制度,反而让蒙受恺撒好处的民众愤怒。恺撒的党羽安东尼趁机秘密煽起平民暴动,卡西乌斯、布鲁图斯等阴谋者被迫逃离罗马城,在西塞罗愤然指责下,安东尼为避免暴露自己假意镇压暴乱。由于在刺杀恺撒后,小布鲁图因为原则问题,没有杀死恺撒心腹安东尼,导致了民心的转变,遭受挫折的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认识到,只有拥有自己的强大军团力量,才有机会实现他们的高尚理想。最后共和派诸多人士惟有落荒亡命,逃往东方招兵买马。”

    恒兴望见无数狂怒之人追打元老院护卫四处哀呼,不禁叹道:“卡西乌斯、马可斯·布鲁图斯、德基摩斯·布鲁图斯为首的元老们刺杀恺撒的行为表明恺撒在贵族圈内不得人心,久受恺撒恩惠的平民和军队因恺撒被所谓菁英们刺杀反而愤怒起来,再加上安东尼的煽动,罗马城立即在恺撒葬礼当天发生暴动,参与刺杀的元老们被迫逃离罗马城。面对混乱危险的形势屋大维没有逃避,而是返回罗马城接受恺撒生前的手书继承恺撒的财产。屋大维的亲属因惧怕恺撒的仇人会进行清剿而建议屋大维不要向外公布自己是恺撒的儿子,屋大维不接受亲属们的提议,毅然公开自己的身世以唤起平民对他的好感,许多平民因受过恺撒的恩惠而响应屋大维,元老院和军队中也不少人有受过恺撒的恩惠而对屋大维不遗余力的支持。此后屋大维结盟安东尼和雷必达,这也是新一轮动荡的开始。”

    随着妆容精致的纤秀少年在台下振臂高喊,又引一群年轻小子冲涌向元老院,蚊样家伙拉向匡退避道:“当初恺撒想在高卢总督任期结束前竞选执政官,小加图一伙保守的罗马元老要求恺撒必须放弃总督的职务和军队的指挥权才能竞选执政官。恺撒深知自己放弃这些权力后在罗马政局中没有话语权,甚至会被强势的庞培迫害,最终与元老院闹翻。时任保民官的安东尼建议恺撒和庞培同时交出兵权,元老院因得到庞培的好处而不赞同安东尼的提议,安东尼害怕成为庞培的攻击对象而逃离罗马城加入恺撒军团。雷必达父亲因被人诬陷为恺撒的党羽而遭元老院处死,雷必达因此憎恨元老院,亦前往投靠正在崛起的恺撒。击垮庞培和小加图残余势力过后不久,卡西乌斯、布鲁图斯为首的六十多名元老刺杀恺撒,参与刺杀的盖乌斯·卡西乌斯·隆吉努斯建议元老们将恺撒的部将雷必达和安东尼一同诛杀,马可斯·布鲁图斯认为元老们应该只对违背共和制原则的独断专权者实行处决,元老们认为布鲁图斯言之有理而放弃刺杀雷必达和安东尼的意图。恺撒死后雷必达选择追随安东尼,不久又与崭露头角的屋大维结交。”

    不待妆容精致的纤秀少年引人追殴而至,烟熏妆模样的高瘦男子先已跨栏逃跑。恒兴按刀转望道:“谋杀发生之时,恺撒的养子屋大维从阿波罗尼亚军事学院回来看望恺撒,并按照恺撒生前的手书继承恺撒的遗产,作为恺撒副手的安东尼对此非常不满,但出于利益不得不笼络屋大维。安东尼为积攒力量对抗屋大维与元老院达成妥协,成功当选执政官,在任期结束后又争取到马其顿行省总督的职位。随后发现马其顿军队也有可能转而不支持自己,安东尼深感不安,便请求调任高卢总督。元老院不同意,反而抢先派西玛斯去守御。安东尼率军前往围攻西玛斯,于是爆发‘穆提那之战’,安东尼打崩元老院征伐大军,元老院因见屋大维迅速坐大,亦与屋大维闹翻。虑及卡西乌斯和布鲁图斯在东方组建庞大兵势与元老院互为呼应,安东尼与雷必达拉拢屋大维结成同盟,并获得公民大会支持。”

    长利愣瞧烟熏妆模样高瘦男子被人追得狼狈跑窜过街,不禁纳闷地问道:“恺撒对布鲁图可谓仁至义尽。布鲁图到底为何一向反叛恺撒,甚至一定要杀死他,布鲁图究竟图啥?”

    蚊样家伙从高处瞅着烟熏妆模样高瘦男子连续跨栏蹦跃而走的身影,为之唏嘘道:“从根本上说,布鲁图与喀西约一伙作为共和派,他们极端仇视君主專制。面对似有称王企图的恺撒,布鲁图表示了坚决的立场:‘为国家自由而死,是我们刻不容缓的职责!’后世有不少人认为,在大义凛然的布鲁图心中,恺撒即是暴君的代表,而除暴安良是他作为‘真正男人’必定要做的,刺杀恺撒天经地义。”

    赤膊壮汉在众多老妇热烈簇拥中冒着烟说:“是真正男人就别跑,你看我有多坚强……”信孝拿着茄子在后面嗅来嗅去,惑寻道:“究竟哪里着火了?”

    车里那小姑娘倚坐台柱边,抬手往赤膊壮汉头顶一指。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