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愿作鸳鸯不羡仙-《剑客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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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也奇怪,纸符一落下,棺内的打击声倏然停顿,众人均松了口气,登时掌声如雷,心里暗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个道指的就是道士。”

    徐太公不由得心中大悔:“这帮和尚算是白请了,白白浪费了不少银两。”忍不住狠狠白了众和尚好几眼,众和尚心知肚明,暗道:“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而已。”

    那道士好不得意,目光缓缓往众和尚身上扫去,似乎在说:“忽悠人也但得动点脑子,好看热闹,花俏才骗得了钱!像你们手段单一,不思进取,也想与我们平分银子?”神情颇为不屑。

    众和尚勃然大怒,心中骂道:“臭杂毛,你神气什么?不是事先说好,你们负责表演,我们专门念经?你们居然过河拆桥,老子定要你们好看。”登时目露凶光,全忘了出家人要慈悲为怀,不嗔不争不怒。

    又隔了一会,棺材里又发出响声,比起上次,更加猛烈紧促,隐约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怒骂声。叶枫不由一怔,心道:“常言道人说人话,鬼说鬼话,难道这个徐阿牛阴阳通吃?”斜眼看去,却见赵鱼面含微笑。

    众人战战兢兢,颤声叫道:“阿牛兄弟,平日大家待你不薄,你不能对自家人下手啊……”,言下之意,是在怂恿徐阿牛去寻道士和尚的晦气。

    那道士正欲上前,一个黑胖和尚忽然一跃而起,抢在他身前,厉声喝道:“畜生,让你知道什么是佛法无边!”砰的一掌,击在棺盖之上,大声道:“嗡嘛呢呗咪口牛!”声音宏亮,宛如晨钟暮鼓,震得双耳嗡嗡作响。

    众人还未开口喝彩,只觉得眼睛一花,厚重的棺盖忽然飞了起来,砰的一声,正中那和尚的面门。那和尚哼也没哼一声,身子一软,瘫倒在地,白眼一翻,竟昏了过去。

    什么佛法无边,竟敌不过寻常一块柏木制成的棺盖。赵鱼冷笑道:“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没有真才实学,终究会露馅。”

    众人大叫一声:“我的妈啊!”哭爹喊娘,拖妻携子,一哄而散。和尚道士们也不例外,木鱼、经书、布幌、拂尘、法器扔得满地都是,抱头鼠窜。也不怪菩萨佛祖没有救他们,只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腿。

    叶枫脑子“嗡”的一声响,只觉得全身汗毛根根竖立起来,忙不迭一拉赵鱼的手,叫道:“快跑!”他心道:“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恨不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赵鱼腰身下沉,双脚似木桩一般,牢牢钉在地上,手腕一翻,紧紧扣住他的脉门,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人是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鬼,真是奇哉怪也,只怕有些人心中有鬼。”

    倘若人死了,还能以鬼的方式存在世上,何必要死?干脆不生不灭,岂非更加省事?赵鱼始终相信,人死了,唯一能留在世上的是他的思想,他的成就。

    赵鱼拔出腰中钢刀,一步步走了上去,声音就似刀锋一般,冰冷无情,道:“便是恶鬼也吃我一刀,我就偏偏不信邪。”鬼和人一样,都欺软怕硬,你不鸟他,他自然会怕你几分。

    叶枫吐了吐舌头,暗道:“莫非赵大哥是钟馗转世?难道他从不害怕?”他和赵鱼那晚结拜兄弟,赵鱼长他三个月,故而称赵鱼为大哥。

    自知再流露出畏惧之意,便被赵鱼瞧不起,心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果然灵得很。”

    当下拨剑在手,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只见棺材里慢慢的坐起个一人,披头散发,神情憔悴,目光呆滞。

    整个人就像刚从茅坑粪池捞出一般,臭气熏天,几乎不敢近身,其味随风飘来,几欲令人作呕。

    叶枫一见那人,瞬间间心中恐惧全无,似中箭的兔子一般,嗖的一声,冲了过去,长剑抵住他的心口,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们找得好苦?”

    这人正是胡恨。他跃下山崖,慌不择路,躲入徐阿牛棺材里,众人哪想得到他居然会躲在棺材里?就是想到了,也不敢去触霉头,这样一来,棺材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这一躲就是六天六夜。几次想出去寻找食物,莫说外面防范得紧,就连草庐也有人日夜守灵,哪里出去得了?只好一动不动地躺在棺材里,尿屎无处排泄,唯有解决在自己裤裆里,所以臭不可闻。

    饿了就从徐阿牛身上咬块肉下来,填腹充饥。人肉又咸又涩,本来难以咽下,何况是死人肉?每咬一口,喉咙不由得阵阵发腥,腹内翻江倒海一般难受,几欲呕吐出来。

    只有把它想像成世上最美味的烤肉,才勉强吞了下腹。不过几天下来,徐阿牛脸颊、臂腿之上的肌肉被他啃得干净。

    只是一闭上眼睛,眼前忍不住就会浮现出徐阿牛那具残破不堪,惨不忍睹的尸体,好像冲着他大喊大叫:“你不但杀了我,而且还吃我的肉,你不得好死,你要下十八层地狱!”

    纵使他杀人如麻,也不禁惊悚不已,棺材空间又小,根本无法躲避,紧挨着徐阿牛的尸身,更是难以忍受。

    他时时绷着神经,从不敢睡得太深,生怕一睡着,徐阿牛就会变成厉鬼,来索取他的性命。

    到了第六天,无论肉体,或是精神上的紧张恐惧,已经达到了极限,再不出去,只怕真要疯了。

    胡恨坐直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喃喃自语道:“我哪里都不去了,我只想吃一顿饱饭,好好睡上一觉。”

    一提到吃饭,不由得又想到了徐阿牛,五脏六腑一阵痉挛,嘴巴一张,呕吐不止,吐得干干净净。叶枫捏着鼻子,退开一步,剑尖仍抵在他的要害。

    过了良久,胡恨瞪着眼睛,双手拍着棺材,怒道:“你们怎么还没走?怎么赖在徐家庄?”这六天六夜,对他而言,好像是过了六百年,六千年,漫长得要命。

    叶枫微笑道:“谁说我们不走?我们就要今天离开了。”他叹了口气,揶揄道:“如果我是你,这么多天都已经熬过去了,何妨再多熬一两天?唉,沉不住气的人,总是笑不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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