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后悔来了-《晋末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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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村子的百姓一天吃三顿,是何道理?

    “夷甫。”潘滔无奈地说道:“你不觉得石桥防这个名字很怪异么?”

    王衍下意识点了点头。

    “防者,兵戍也。”潘滔解释道:“整个石桥防,就是一个军戍,屯有数百乡团兵士,各有部曲。村子前后左右的田,都归乡团兵士所有。再稍远点,看见那片荒地了么?没分下去,但也归此戍,时常有部曲前去放牧。方才你在大槐树下看到的那人就是部曲,他在看守人头,也在替主人放羊。”

    说完,潘滔又详细解释了一番石桥防这类乡团戍区的来龙去脉。

    王衍听完后,有些惊讶,更是多看了一眼潘滔,暗暗猜测他与邵勋是什么关系。

    他应该不是邵勋的人,但关系绝对不一般。

    二人说话间,已到一户人家门口。

    常粲的妻子刘氏挺着个大肚子,陪着常母在干家务。

    常母已没几颗牙,但脸上笑呵呵的,仿佛这辈子苦尽甘来,过上了以往难以想象的好日子一样。

    常粲在整理器械架,时不时从上面取下一把武器试试。

    最开始的时候,上面只有一把重剑、一柄环首刀,现在又多了长枪、木棓。

    看样子,主人也开始尝试着使用更多的器械了,让自己更加全面。

    王衍、潘滔等人从外面走过时,常粲的眼神凝了凝。迟疑片刻后,刷地抽出环首刀,追了上去。

    王、潘二人的随从大惊,纷纷拿出器械,护在二人身前。

    “汝何人?莫非奸细?”常粲夷然不惧,看着王衍,问道。

    那些家丁护卫,他一个都没放在眼里。

    村中有数十户府兵,如果围拢过来,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大胆!”有护兵斥道:“此乃北军中候王司徒,尔敢冲撞?”

    常粲一愣,环首刀微微低垂,道:“最近石桥防时有贼奸前来窥探,将军令我等严加盘查……”

    “你是常队主吧?”潘滔走了过来,笑道:“出征前见过一面的。”

    “潘侍郎?”常粲把刀收了起来。

    “今却在太傅幕府供职。”潘滔说道。

    “东海王……”常粲笑了笑,挥了挥手,道:“尔等自去吧。”

    说完便走了。

    王衍一直冷眼旁观着。

    他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这个名叫常粲的“队主”,从头到尾没向他行过礼,甚至还执着利刃,言语跋扈。

    这种兵,从哪里找来的?又怎么练出来的?

    即便是洛阳中军,士兵们也规规矩矩、战战兢兢,看到他王衍时大气都不敢喘,说话都不利索。

    难道真是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兵?

    邵勋带过的兵,不出数年,一个个都是骄兵悍将?

    王衍使了下眼色,一名随从会意,取出两匹绢,走进了院子,交涉一番。

    不一会儿,常粲又走了出来,先看了眼潘滔,见对方没说什么后,点了点头,道:“乡野人家,饭食粗陋,司徒怕是吃不惯。”

    “无妨。”王衍摆了摆手,直接走了进去。

    潘滔及数名随从紧随其后,其他人都留在外间,看守马车。

    常粲的母亲、妻子似乎怕生人,草草行了一礼后,便躲到厨房去了。

    王衍不以为意,进了正厅。

    厅内有一张小榻,供客人坐卧。榻上铺着草席,草席上又加了一层垫褥。

    光这一点,穷人家就做不到,他们一年四季都是草席,甚至有些没落的寒素士人远支家庭都是如此,王衍见得多了。

    他脱了鞋,直接坐了上去,四下打量。

    小榻左右还有两张单人坐的小床。

    床板及四周有隐囊——所谓隐囊,即用布或锦等织物作成外罩,内中实以轻软之物(丝绵、苇絮、羽毛皆可),放在背后或身侧,供人倚靠用。

    看到此处,王衍与潘滔交换了下眼色:这个家,真算不得清贫啊,甚至可以说薄有资财。

    而且,女主人也有几分品味,不是那等愚昧村妇,应见过点世面。

    王衍又抬头看了看。

    屋顶有承尘,看新旧程度,应是今年新加上去的。

    覆盖的地方不大,仅能遮护坐卧之处——所谓承尘,即“施于上承尘土也”,主要是防止梁上的尘土落到身上,故在床顶架设承尘,类似于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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