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品色服之制-《寒门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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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打芭蕉声声震,一夜无眠。

      徐佑合衣卧躺,想起了前世今生许多事,在快天明时才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院子外面传来争吵声,徐佑朦胧中惊醒过来,上身反射般的坐起,眼眸中充满了惊恐之色,胸腹间的伤口被这一拉扯,仿佛撕裂似的疼痛,几乎顷刻之间,额头出了一层冷汗。

      他这时才知道,二十多天前的那个血腥的夜晚,刀光火光中的狰狞,亲人部曲们的惨叫,被鲜血染红了整个徐氏坞堡的场景,已经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底深处,不曾因为换了灵魂而有所减弱。

      “秋分,秋分?”

      徐佑喊了两声,没有听到外间秋分的回应,疑惑中起身下床,散开的发髻也不梳理,往院门口走去。

      “去去去,都滚的远一点!你,你,还有你,给我听好了,徐氏谋逆,本该族诛,赖主上仁慈,才放过余者不究。尔等勉强捡回一条小命,还敢偷偷的给徐佑这个逆贼送吃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徐佑走出院门,看到门口围了许多人,都是周边的乡里乡亲,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背对他而立,头戴漆纱高冠,班云锦的朱色宽衫,手持马鞭,对众人颐指气使,姿态嚣张之极。在他的两侧站了十名腰挎长刀的侍卒,身穿灰暗的龟背纹甲,腰束革带,下穿大口缚裤,目光炯炯,虎背熊腰,看上去十分精悍。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瘫坐于地,身前鱼篓侧翻,一条肥硕的鲤鱼无力的躺在地上的水渍中,有一下没一下的吐着泡沫。秋分站在老汉面前,正对中年男子,清秀的小脸满是怒意,分辨道:“我家小郎已经被主上下诏赦免了罪名,现在居此养伤,哪里还是什么逆贼?你们简直信口雌黄……”

      “放肆!”

      中年男子脸上闪过一道怒色,手腕一抖,马鞭夹杂着呼啸声直冲秋分的脸蛋抽去,瞧那力度,真要抽实了,必定皮开肉绽,说不定容貌就此毁了。

      徐佑前世里身居高位,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可乍然看到这一幕也觉得目呲欲裂,刚要大声阻止,却见秋分毫无惧色,眸光清冷,等鞭子前梢堪堪触及鼻尖的时候,身子微微一侧,竟是躲了开去。同时伸出纤细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成剪刀状,不差分毫的夹住了马鞭。

      中年男子显然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会有这样的身手,呆了一下,立刻用力回撤,可马鞭仿佛被铁水灌注了一样,夹在手指尖一动不动!

      围观的人群发出哄堂笑声,毫不遮掩自己的嘲讽之意,中年男子气的脸面通红,扔开马鞭不要,怒道:“徐氏贼心不死,连一个婢女都敢违命不尊,且煽动百姓闹事,给我统统抓起来!”

      十名侍卒齐齐上前一步,唰的抽刀出鞘,冰冷的刀刃映着初升的朝日,将院子门前闪现出一片夺目的寒光。

      秋分倔强的咬着下唇,面对这些悍卒一步不退,可眼眸中已经有了丝丝后悔。是啊,郎君刚刚脱罪,要是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连累了他……

      秋分,都怪你,被人打就打了,为什么要躲,为什么不忍让?

      “住手!”

      当此千钧一发之时,一个平和低沉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中年男子怒不可遏的回头望去,看清来人后,脸色顿时大变,蹬蹬后腿了两步方才站稳。

      “是徐郎……”

      “真的是啊!”

      “微之郎君身体大好了?”

      “能起床,想必是无恙,大喜,大喜。”

      “哎,也不好说,你看徐郎的脸色和仪姿,哪里还有以前那样的神秀伟岸?”

      “听,好像在咳嗽了,看来伤还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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