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蚱蜢腾空 跳入粪坑-《明末的王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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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光先的车营兵数三千,这番调度立显与众不同,车营官兵认旗号而动,一杆两丈高娄字将旗如利剑断革,硬生生撕下五万大军的一个角,这个角嘈杂混沌,却始终簇拥成群,向着远处那支单薄敌军冲杀而去。
神甲营这边的自行火炮车队老兵和新兵掺半,老兵亲历过血战东虏的大场面,难免心生傲气,在这些新兵蛋子面前如何肯露怯,一个个头仰高高,拿鼻孔瞪杀将过来的敌军。新兵是今年六月才随周扬的海船部属到军中,来此以后,就听说神甲营守着个岛,与东虏大军隔十步宽的水渠对峙半年,杀的昏天暗地时火铳兵的矮墙下鞑子尸体足足堆了三层厚,东虏昼夜不停用炮轰,又扔炸药包,地面坑坑洼洼,焦黑皆硫磺冲味,连刚种下不久的萝卜苗子被敌人的火药烫熟了。
当时大伙只能挖地窖,躲地下不敢冒头,曾有人出来解手,一夜不归,天亮了一看,那倒霉蛋胸口开一个大洞,早已死透了,居然是被东虏的大炮穿胸而过,搬运时那尸骸硬如冰雕一般,竟从开洞处断为两截,那冷更别提,才烧开的水,泼到空中,还没落地就化为冰雪。
这些神仙打架一般的传言,新兵们起初还不太信,后来听老兵们都这么说,居然分毫不差,也就只能将信将疑。此刻终于轮到他们亲历战场,不免心中惴惴。
在队中有一人十分尴尬,那就是方播,他既非老兵,也不能算新兵,当初王朴任命他为一个火铳队的代把总,收复蓟州以后,听城内豪绅的暗暗提醒才知道这个方播与顾金丹很有些不清不楚,心里就膈应的慌,以这个火铳队皆为新募,需前往雁门集训为由,要把他打发去雁门,所谓眼不见心不烦,但是方播实在不愿远离顾金丹,又见自行火炮这玩意儿很是气派,估计是军中最为值钱的宝贝家什,就请求去自行火炮队担任一个小哨官。
从代把总到哨官,足足降了两级,王朴见他不慕福贵,心里不免存了几分佩服,又打听得知这还是个情种,思量此辈不易痴心,多半也会有忠心,就允了所请。
方播待在军中已有一些时日,早就听人议论王朴身边还有一个宠妾王雁,是个十分干练精明的女人,深受器重把持着神甲营的募兵大权,他便存了心思,女人都爱争宠,王雁与他的挚爱顾金丹之间难免会有好一番斗法,只要他在军中立功,升了官,拉起一支亲信人马来,想来王雁根深蒂固,必然不好对付,顾金丹不想吃亏,就会回头来拉拢他,依仗他的势力。
“这一仗打不好,我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顾小姐。”这个念头充盈脑海,方播狼视虎顾,恶狠狠的盯着前方那片滚滚黄沙,他知道跟人拼命,首重气势,当先挫来敌锐气为要,念及此,便下令道:“集火射击最前那辆车。”
传令毕,一通忙碌的操炮,腥红小旗猛然间向下一落,只听得发炮声连十响,十发弹丸倾泻而出,眼中那辆战车忽如蚱蜢腾空跃高一丈,连人带车旋转翻空而落,疑似轮子至少中了一炮,在空中散了架,残轮飞出去足足五丈远,又连翻带跳几个来回方休,至于车厢倒还完全,想必是车上有铁框加固,竟也没有毁烂,只是蔫蔫然已变了形状,拉车的四匹马被翻飞的车子一带,重重摔倒,一时起不来,看着还能动弹,但是马只要断了腿,就会不住地挣扎,伤口处不能愈合,血管早晚被锋利的断骨磨破,只要出血便活不成。
“好,不错,这个方播是个人才,无师自通,懂得齐射的妙处。”王朴远远见了,也不禁服气。身边林昌兴歪头瞥他一眼,那眼神很是古怪,他可是听说过方播的传言,王朴对这人竟没有起杀心,这是个好兆头,可见王朴心胸并不狭闭,这是做大事的人品。
明军这边则是被这一轮突如其来的齐射唬了一跳,对面神甲营的火炮不止打的远,还准头不低,娄光先可是见过王朴的火器,当初是他的车营带了现银去王朴军中换回东虏首级,他仔细留意过神甲营的兵丁多持火铳,那铳口还装了华而不实的望山。娄光先心里很不以为然,当时还暗暗鄙夷王朴没见识,火铳虽是好东西,只要不惜血本,用好钢料打造,可透重甲,然而准头远远不及强弩,安上望山又有个屁用。此刻娄光先只有一个念头,他小看王朴了,这货用的是妖法不成,那装了望山的火铳莫非藏有玄机。
许是赶巧罢了,娄光先依旧报以侥幸,只是下令加快脚步,下一轮齐射果然如期而至,火炮吐息,眼见一排闪亮的红铜弹丸定在了空中不动,娄光先拧眉不解,瞬息间也就回过味儿,弹丸居然冲他飞来了,好个车营千总,一拉马缰,伏身藏于马颈后,身后的几名亲兵止不住,顿时冲到他前头,“噗噗噗”山崩一般的巨响震得他心都要萎了,还没等回过神,一根棍子砸到他脑门上了,胯下坐骑嘶鸣一声,居然受了惊吓,在那儿转起圈圈,娄光先使劲控马,却一时束手。有亲兵见此当即跳下马,扑到娄光先的坐骑下,噌啷一声抽出配刀挥砍间卸去那畜生的一只前蹄,听得一声凄厉哀鸣,那坐骑猛地一翻身,血沫飞溅,四脚朝天,娄光先重重摔在地上,他勃然大怒,刚要抽这个手下几鞭,只听一声:“大人,快躲起来,炮,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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