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滩边,涌动着灰色的海浪,次次冲刷,次次如旧,永远不变的灰色。斑斑星辰,点缀在空,却点不亮满地的灰朦。时时波动的浪尖上,偶然闪烁起晶莹,这晶莹是月的眼泪,亦是月的余晖。皎月悬空的夜晚,通常是宁静且安详的,但在这里却到处充斥着恐怖,与一股股腥臭的气味,任谁来到这里都会生出不寒而栗的恐惧感。只因,月不在天海之际,始终是那般的高高在上,那般的冰冷寒心。眼前的灰色,也并不是日落后,月初悬时的灰色。事实上,夜幕已沉,只是潮汐下那圣白如雪的白滩,太过于无暇,根本无法遮挡。这漆夜里的白滩,只能是灰色,眼前的一切亦只能是灰色。...突然,灰色的海滩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这微弱的一动,却也是不得不令人察觉的一动。在这一动下,浅滩中便开始扬起了歌唱,歌声似少女莺鸣,似舞姬轻吟…在这如梦似幻的咏吟下,海滩上逐渐呈现出了一道黑影。这是人的影子,也是一个散了全力,直不起腰身,甚是柔软的人影…她缓缓的来到礁石旁,缓缓转身轻靠,本无法直起的腰背,此刻正正地贴在礁石壁上,缓缓滑落着身子…一声轻叹,显尽凄凉。她终在坐下时,展平了双腿,后脑连同腰背一起完全靠在了石壁上。她那似抬非抬的眼帘,无神地望着她方才爬起的灰色海滩上的位置,竟有些痴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一月、一滩、一人...…过了良久,灰色的海滩上,终于有了另一番动静,只见一人在海滩上蠕动着身子,好似没有双腿,但移动的速度却丝毫不慢。他一只手臂背后,另一只手臂微微上抬,手中握着一精致的水袋,水袋上闪烁着比皎月余晖还要闪动的光泽。他来到背靠礁石壁的那人身前,甚是恭敬地递上了手中的水袋,背靠礁石壁之人接过水袋后,并没有饮用,而是反复抚搓着水袋上的一颗偌大的祖母绿宝石。这是一个精致的女子水袋,且还是一个一般人根本用不起的水袋。比起饮用水源,可能这颗依旧泛着光泽的祖母绿宝石,才是那背靠礁石壁之人当下最想要的。只因,她在抚搓间,背靠礁石壁之人的眸光已更痴、更醉了…片刻后,在地上蠕动之人,完全直立起了上身,他用手指点了点背靠礁石壁之人的臂膀,然后侧身指了指已在浅滩搁浅的帆舟,神情关切,眸中有话,却无声。“哦,帆舟上的确是有充足的食物的,”背靠礁石壁之人终是开了口,“不过,海煞,此刻我吃不下…”话落,背靠礁石壁之人抚了抚额头,好似在示意着头痛难耐的感受,地上蠕动之人有些沮丧的沉下了上身,缓缓转身,似要离去。背靠礁石壁之人见之,突然急迫着又道:“对了,海煞,你的同伴若是饿了,可以到帆舟上,取些食物吃。我已完全苏醒,她们也不必再为我歌唱,唤我心智了。”地上蠕动之人闻言,快速回眸,脸上扬起着暖心的微笑。他连连点头,好似在诉说着:我正是海煞,那个最可爱、不曾离开过分毫的海煞…随后,他又直起了上身,似在唱着短暂的歌谣,这歌谣极短,却极其动听。歌谣过后,海岸边也彻底恢复了平静。然,海岸边的平静却没有持续多久,便赫然从大海的深处发出阵阵极其恐怖的声响,如千军万马般奔腾而来,似也带着凶狠的撕咬与嘶吼声。在这一刹那间,海岸边血红了一片,一群海鲨凶猛地攻击着海煞的同伴,相互拼命撕扯着。背靠礁石壁之人见状,吃力地扶着石壁站起,踉跄地奔向海边,她根本不允许让这世间最可爱、不曾离弃过她的海煞及其同伴出事…尽管,她早已筋疲力尽;尽管,她也不清楚她到底在这片灰色的沙滩上躺了多久,但她却很清楚,她当下要做什么,要怎样去做。她摇晃不稳的身体此刻已如磐石;她散尽全力的手臂,已聚拢凝气,她要赶走这些无故扰乱平静的群鲨,她要杀掉它们…“嘭~”随着一声巨响,鲨群瞬间散去。可,海煞与同伴也在霎那间不知了踪影…她并没有出手,事实上她已全力以赴的在出招,但在最后一刻却突然散了真气,她实在太虚弱,太无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更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绝望。不久前,她已感受过一次,她根本不想再感受第二次,却没曾想,这种感觉就这般再一次来临,且是那么突然,那么直接…然,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只因她已安然转身,甚至是满心欢喜地转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