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间有个老秀才(下)-《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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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在真正与那名外来刀客交手之前,其实挑不出任何毛病。

    恐怕就连已经元气大赡六尊法相,他们的留在山河的真身,也根本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因为当初大骊皇帝给他们的密旨上,清清楚楚,得是杀一个第十境、有可能第十一境的修士,仅此而已。

    哪怕交手之后,同样如此。

    虽然最终的结局,显而易见,极为惨淡难堪,大骊王朝从皇帝陛下本人,到白玉楼的打造者,再到六位山河正神,好像全是输家。但这一切,是因为包括大骊皇帝在内,没有任何一人预料到这个敌人,如此强大。甚至到最后,等到真相大白于下的时候,甚至还会给人无形中一种大骊虽败犹荣的错觉。

    但是此时站在城头的崔瀺,委实有些心有余悸。

    因为在亏本之中,那位大骊皇帝做到了一部分他想要达成的目标。

    五岳正神之中,只有一向死忠于大骊宋氏的中岳神只,和之前处境最为难堪的北岳,法相真身得以完整保全,其余三位,全军覆没,修为大跌,几乎沦为寻常山神,苟延残喘,失去了在更换山岳名号一事上,再去跟大骊皇帝掰手腕的心气和底气。

    真正可怕的微妙处,还不是这个,而是崔瀺在早年,和大骊皇帝一场相谈甚欢的下棋过程当中,被问起之后,一向言谈无忌的大骊国师,就起过一些心得,其中有到君主任用臣子,有些时候,不妨用一用那些犯过错、吃过打的人,甚至可以重用,因为吃过痛,长过记性,就会格外听话。

    所以五岳之中,除去中岳正神不,其余东南西北四岳,只要有朝一日,咀嚼出了这桩惨案的余味,那么多半都会开始对大骊皇帝心怀怨怼,唯独当年最早站队错误的旧北岳神灵,只会生出更多的恐惧。

    假使在今之前,崔瀺还愿意将这些细微处的先机,一一给她听,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不打算陪着她一起遭殃了。

    这个女子所做的一些龌龊事情,他崔瀺可以忍受,毕竟事不关己,盟友越是心狠手辣,自己的敌人就越难受,崔瀺还不至于傻乎乎去劝这位盟友,你要菩萨心肠。崔瀺能够走到今这一步,靠的肯定不是什么宅心仁厚。可那位皇帝陛下,假设此次围猎成功,兴许只是敲打敲打而已,但是现在形势大不一样了。

    这位当真是全无半点妇人之仁的娘娘,让那名卢氏降将,摘掉了宋煜章的头颅,并且偷偷放在木盒内,以备不时之需。

    针对谁?自然是儿子宋睦,或者在泥瓶巷长大的宋集薪。

    宋煜章当然该死,建造廊桥一事,涉及到宋氏皇族的大丑闻,将功补过这个法,在这里不通。宋煜章回京之后,担任礼部官员一段时间,板凳还没坐热,又被皇帝钦点去往骊珠洞,名义上是更加熟悉当地民风事务,利于敕封山水河神一事,事实上宋煜章心知肚明,这是给了他一个相对体面的死法,不是暴毙在京城官邸,更没有被随意按上一个罪名处斩。

    宋煜章依旧坦然赴死。

    饶是身为大骊国师的崔瀺,哪怕觉得宋煜章是不折不扣的愚忠,可不否认,他有些佩服这个书呆子的醇臣本色。

    崔瀺私下认为,一座王朝的庙堂之上,始终需要两件东西,不起眼的垫脚地砖,和撑起殿阁的栋梁廊柱,缺一不可。

    宋煜章,属于前者。

    他国师崔瀺,和藩王宋长镜,还有那些六部主官,则都属于后者。

    但是这个女人竟然“收藏”那颗头颅,第一次越过了皇帝陛下的底线。

    所以就有了那个名叫杨花的心腹大将,被强行担任铁符江江神一事,其实那名宫女虽然确实赋异禀,可是正常情况下,绝对不至于如此仓促上位,以大骊皇帝的勤俭精明,一定会更好地利用她的潜力。

    这位娘娘仍是硬着头皮,费尽心机,让宋集薪成为了白玉京的主人,获得十二柄飞剑的认可,一楼一楼走上去。

    看似是母亲对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做出补偿。事实上,没有这么简单,宋和,才是她真正视为己出的心头肉,是寄予极大厚望的。毕竟一个朝夕相处,一点一点亲眼看着长大,方方面面都让她顺心顺意,一个远在骊珠洞,在满是鸡粪狗屎的市井陋巷里摸爬滚打,皇帝陛下的那本密档,她在最早的时候,试图偷看过一次,但是被严惩,估计就是从那个时候,对那个长子,由痛心转为死心,加上大骊宗人府上的宋睦,清清楚楚写着早夭,名字被朱笔勾去,触目惊心。

    至于她的内心深处,是否有煎熬、痛苦,女人心海底针,崔瀺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以及她为何以及如何,将长子宋睦作为弟弟宋和的垫脚石,那些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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