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她……”郑伯刚给长川盖上被子,打算关灯,长川还是没忍住,可怜巴巴地问道。 暑假过后,董忆茹就告诉长川,外公家里有事情急需她回去处理,把长川交给了郑伯,让她乖乖听话好好上学,是大概半个月左右就会回来。 刚开始那几,长川还是颇为乖巧的,该做什么做什么,也有好好吃饭准时睡觉。然而时日稍长,莫皓宇与董忆茹都不在家,偌大的莫家大宅里就剩下她。虽然郑伯的照顾无微不至,但再周到的照看都无法与双亲的陪伴相比,因而长川就开始隔三差五地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了。 郑伯每除了处理莫家大宅的事情,早上送完长川上学之后,都会消失两三个时。这段时间里他都会去医院,给名为回娘家实则术后住院的董忆茹送些补身子的汤,也顺便问问主诊的医生关于她的病况。 从长川放暑假前开始,莫皓宇已经是为了公司的财务状况忙得焦头烂额,不是要应酬就是在公司与员工讨论融资方案,几乎是住在公司里了。董忆茹在六月份的时候检查出早期的乳腺印戒细胞癌,当时医生的建议就是尽快动手术处理。然而此刻的莫皓宇疲于奔命,她为了不让他分心,只是避重就轻地给他留了信息。 其实得知确诊的消息时,董忆茹也像是遭了晴霹雳一般,心里既难受又害怕。常言道“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一想到家里的事情还需要她去打理,女儿还也需要照顾,她便硬着头皮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好好计划接下来该怎么安排。 如果按照医生所的那样,术前检查加上术后住院,短则半个月,长则一个月,若身体恢复得好可以出院,但要视乎具体的情况做术后安排。暑假将至,如果一下子离开家里这么长的时间,长川很有可能会十分不安。于是,在和郑文轩讨论过后,她决定等到长川开学后再做这个手术。这是一个和走钢丝没什么区别的决定——癌症的情况随时可变,根本就不会管你轻重缓急。更何况,董忆茹本身需要担心的事情就不少,忧思过度,对病情也只会有负面影响。 “姐,太太才刚回去没几呢,大概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你不用担心,太太了一办完马上就会回来的。”看着长川水汪汪的大眼睛,郑伯虽然于心不忍,可也只能配合着董忆茹好好演着。 长川低下了头,试图憋着心中的不快,可还是没忍住:“妈妈只是回外婆家,为什么连电话都不打回来?郑伯,妈妈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郑伯一下子慌了神,赶紧手忙脚乱地安慰着:“不是不是,姐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太太是真的有事情要忙,她答应过你很快就会回来的,不是吗?” 虽然郑伯好不容易把长川给安抚住了,然而这个秘密并不需要他保守多久——也许是强行支撑了几个月,董忆茹虽然动了手术,但术后几的情况并不理想。随后癌细胞发生了转移,肺部出现多发性结节,情况急转直下。 郑文轩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脑袋里像断聊弦一样差点休克。董忆茹虽然和他的年龄差了十多年,他在董家看着她长大,即使有主仆之分,但他一直都是既像哥哥又像父亲一样默默地守护在她的身边。她才三十多岁,人生才过了三分之一而已,怎么就让这种疾病缠上了?!本以为手术后能躲过一劫,只要好生养着就能避免复发,却不料迎来的是这样的噩耗! 他哆嗦着拨打了莫皓宇手机号,脑子里高速运转,思索着该怎么告诉莫皓宇这个猝不及防的坏消息。他急匆匆地交代了老刘帮忙去学校接莫长川放学,便神色慌张地冒着暴雨跑了出去。 与一脸倦容的莫皓宇在医院大堂碰面之后,俩人一同去了医生值班室询问了董忆茹的状况。医生的解释里含有太多的专业术语,两人理解起来都非常吃力。但唯一能确定的是短时间内再次动手术的可能性不大,建议使用放射治疗或靶向治疗,辅以中医方面的保守治疗。 他们俩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采纳医生的建议,并且暂时对长川隐瞒董忆茹的实际病情。但莫皓宇为公司的事情所累,不一定能第一时间接到电话,为了安全起见,他在医院里给郑文轩写了份授权书,让他全权代表自己在手术、病急或病危通知书上签字,以保证董忆茹的病情不会因为自己而被耽误。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董忆茹根本就无法按照预想的那样只住半个月就回去,也就无法继续对长川隐瞒她在住院的事实。后来,每到周末,郑文轩就会带长川去医院探望董忆茹。 在仅仅十二岁的长川看来,只要能见到妈妈,她心里总是高心。刚开始的时候,董忆茹还能陪她做些游戏,或是和她一起看看书。后来随着放疗的次数越来越多,不良反应也随之而来——呕吐、头晕是常有的事,有时候长川才刚和她几句话,她的意识便开始变得涣散,也越来越容易疲倦。 所幸的是,长川自从知道妈妈是因为生病住院而无法回家之后,就变得十分懂事体贴,不再像从前一样整闹着想妈妈。她知道每周周末郑伯都会带她去医院看望妈妈,所以周五的时候总会做些手工,见到妈妈的时候就会送给她让她高兴高兴。 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四个月之后,董忆茹不幸离世了。 “那时候……起,我恨透……爸爸……“莫长川杯子里的热水早已喝完,但她还是紧紧地捧着它,仿佛之前热水给她的勇气还在,“妈妈……生病……那么久……他都……没……怎么……出现……妈妈……去世……他、他……不在……身边……”她的声音微微颤动,“丧……丧礼……也……没在……我……觉得……他、他不……爱……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