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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律睡在吕清的上铺,朱真的斜上方,盖着小被子,双手扒着被子的外沿,平躺着,十分乖巧,只是那一双眼睛瞪得硕大。
一旁是已经准备就绪了的手机,只需要轻轻一点,就能切入直播。
不过他暂时还没有开始,因为现在吕清正在喋喋不休地讲着在昆仑山生活的不容易。
这些内容并不是粉丝们想看的,也并不适合流出。
姜律本以为听她说几句就差不多了,可谁知道她竟然是将从入门到熬出头来的整个过程当做个人回忆录或是人物传记什么的形式完完整整地给姜律讲了一遍。
吕清看上去非常高冷,所以姜律压根没有想到她对逐渐相熟的人会有这么一手,从一开始时不时的附和两句,到最后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被强碱,整个过程都让姜律觉得非常难熬,简直就像是在课堂上听着完全听不懂而且根本不感兴趣的课程一样。
他的感觉就好比:
我不是来上生理课的吗?可是为什么她在讲人类起源和宇宙的关系啊?
“你在听吗?”吕清见姜律迟迟没有回应,以为他睡着了。
“啊,我在听。”
“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出声。”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你说的那些烦恼我都没有经历过,我并不希望不专业或是武断的发言让你觉得我是一个轻浮的人,从而影响我在你心里的形象。”姜律发呆似的看着车顶散发着微弱黄色灯光的小灯泡敷衍地说道。
“不用想这么多的,就当是朋友间的闲聊,不要有这么大的压力。”吕清安慰。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姜律的真诚还是让她对其产生了一丝好感。
不管是昆仑山上,亦或是过去曾见过的一些外面的优秀青年,总是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会仗着自身的优越条件,居高临下地对一些问题发表自己的看法和观点,以此来展现自己独到的见解。
但这在吕清看来,他们往往只是在高谈阔论,不符合实际的纸上谈兵罢了。
所以虽然姜律什么都没有说,但如此诚实地表示自己不懂,并且不妄加评价自己不懂的事,就足以让他跟那些人拉开很大的差距了。
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这种实事求是的态度很对吕清的胃口。
“你知道吗,我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但是我的师尊质疑我,说我每天除了修行就是在昆仑山闲逛,怎么可能抑郁?”
吕清突然将话题引向了更沉重的方向:
“我的同门也说,我根本没有抑郁,只是因为我的内心不够强大,我的焦虑都只是我不成熟的表现,好像在他们看来,抑郁症完全是可以靠意志力来克服的,这让我备受煎熬。”
“呃”
姜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但依旧下意识地敷衍道:
“很多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下铺沉默了片刻:“你也是这么觉得的吗?”
姜律正要回答“不然呢难不成得了抑郁症就能有让我供起来的特权不成吗”的时候,心里的警报却是突然响了起来。
他回过神来,敏锐地注意到,这好像是触发了关键剧情。
类似于galgame中攻略女角色时的会对后续剧情产生重大影响的分水岭,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将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想到这里,姜律沉思了片刻。
“很多人都觉得抑郁症只是心理问题,是可以克服的,但我不是。”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在我看来,抑郁症是心理问题没有错,但它是不可控的,就像患有自闭症的人一样,他们也渴望拥抱外面的世界,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他们做不到这一点。”
姜律叹了口气:
“很多人都将抑郁症称为心灵感冒,但这其实有很大的误导性,因为感冒能自愈,但是抑郁症却不是,它就像人必须要吃饭喝水一样,并不是只要努力就能克服的。
而且它不会区分敌我,不止是会伤害身边的人,更会伤害自己,可以说是一种情绪上的艾滋病,会完全破坏情绪上的免疫系统,所有坏情绪都会在它的加持下被无限放大,然后造成很大的伤害。
你的师尊和你的同门大概并不清楚这些,所以才会这样不以为然,但万幸你现在看起来很健康,这证明至少他们的不理解并没有让你陷入更糟糕的困境。”
“你能理解吗?”吕清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当然,我也曾是一名抑郁症患者。”姜律的声音变得有些痛苦,不过随后又是释然道:“但那都过去了。”
“真的假的?”吕清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这个让他心生好感的人竟然也有着和她同病相怜的过去:“你通常什么时候会进入那种状态,就是该怎么说.莫名其妙的低落,对一切都失去兴趣,只想永远待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或者干脆死掉。”
“嗯我想想,我什么时候会抑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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