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夜盗还书樵夫娶亲-《寒木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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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睡了,他却是没睡,甚至料定今晚会有人光顾,因此早早进了屋,借着熄灯声翻窗而出,躲在驿馆之外的树上,就这样等到月亮升起,直到真的来了人。
“好小子,耐心不错,我藏了半夜,居然没发现你。”黑影个头不高,含胸弓背不到五尺,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面罩,声音略显尖细,全身上下只有双手上的三支钩爪泛着寒光,他一路跟随,自负凭借自己的轻功必然不会被发现,对此他很自信,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蛰伏偌久,终究还是遇到了自己。
至于抓,这小子应该还没那个本事,两人距离超过十步,他要走,没人能拦得住。
“阁下就是钓盗前辈?”木牧实在看不出什么,见对方先开口,便轻声问道,夜里风不大,不用担心对方听不到,钓盗略微点头眯着眼问道:“你如何猜到我今夜会来?”这一路可没发现这小子这么机灵,木牧闻言双手抬起回道:“前辈拿着张二汉的考凭文书,如同鸡肋,牛庆得了安置,前辈也算是给同门报了仇,这考凭文书自然还是要送回来,前辈武艺高强,但周中县的官抓不到前辈,却逃不过官盗对立,今日小子就是过来赌上一把的,运气不错,前辈来了。”
“你知我出身千门,还敢出言挑衅,有点胆量,这文书嘛……”话未完也没见他手上有什么动作,却是多出了一张对折的纸张,木牧细眼一眯,动作微微僵住,随后歪头问道:“前辈这是在消遣小子?”说完抬刀起势,柴刀刀背担在右臂之上,木牧手上的柴刀尖头平刃,比平常的反刃勾头柴刀要长上两拳,普通的铁木木柄,柴刀刃面狭长,圆月之下,也算寒光逼人。
钓盗一愣问道:“何故说我消遣与你,你小子还妄想试探,就不怕我毁了这文书?”
“不瞒前辈,张二汉那混小子的武考文书跟文考文书尺寸不同,您手中所拿,必然为假!”木牧不敢轻易动作,只能全神戒备,今日见到钓盗已是不易,若真起了冲突,张二汉的文书怕是彻底要不回来,他们就必须要绕路,这种意外之事没有才是最好的选择。
对面的钓盗闻言身体也是微微僵住,也是忍不住打量起这文书来,这文书自然是真的,但不是张二汉的那张也是真的,在看看对面那小子的神色不似作伪便心中叹服晃了晃手上的文书道:“小子,眼细,心也细,这文书绝对是真的,不过不是那憨憨的,既然你看破了,里面有个叫齐……文渊的?你明天早上还给他,告诉他这不过是小惩,让他收心。”说完手一抖,那文书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木牧,木牧闻言心中吃惊却是向后猛退,这文书被灌入内劲,立马接住怕是要受点伤,可等到他退了三四步接到文书,对面哪里还有钓盗的身影,旷野之中只留余音。
“给那憨憨眼上两拳,自有人会告知。”
木牧听完看了看手上的文书,然后便悄然回了驿馆房间,后半夜便再无意外发生,到了第二天早上,众人出屋来到驿馆院里,准备排队生火做饭,张二汉却是顶着两个黑红的眼圈直奔驿馆门口的马车,摸索半天终是在车顶夹层里找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考凭文书。
“徒弟,所以如果张二汉不挨揍,你就不说话?”房罗尘看着院里笑的跟个傻子一样手舞足蹈的张二汉,再低头看着自己的徒弟问道,牛庆点了点头用他依旧稚嫩的嗓音回道:“这是神仙的敕令,徒儿不敢违背的,不然就没办法报仇了。”房罗尘听完嘿了一声揉了揉牛庆的脑袋问道:“那神仙还说什么了?”
“跟着师兄,不是,现在是师父,跟着师父能报仇!”说完牛庆的双眼之中燃起一丝复仇火焰,神色也变得有些阴沉,房罗尘见状拍了拍徒弟的后背,只是嗯了一声便让他去帮司隆俊去院外砍柴,崔文海则是带着木牧在院中问询哪个是齐文渊,正主却是刚刚抱着枯枝回来,齐文渊瘦高身子,头戴淡蓝儒巾,身穿浅灰粗布棉褂,脸型修长,双目促狭,八字吊眉,塌鼻细口,脸上略有苍白之色,见有人问自己,双眉立起,脸上堆笑忙说自己就是。
木牧也不废话,直接将考凭文书还钓盗要转达的话一股脑的说了,齐文渊激动的躬身拜谢,小心接过文书后打开确认,脸上喜色再也压抑不住,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不消片刻缓和心境长舒一口气后朝着两人深深一礼,崔文海便带着有些好奇的木牧回到自己人身边,至于为什么齐文渊遭到钓盗的惩戒,这不是他们该关心的。
文书既已收回,众人便不用绕路,前后穿过了川南,五定,洪中三县,这一路走了十多天,一路上除了看到了很多行商和同去王城的考生,并未有大事发生,直到出了洪中县城的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冬下月初九,在走到一个叫双溪村附近的官道上时,被几个村民拦了下来。
木牧见马下村民都喜气洋洋的,明面上也没什么武器,便下马问询,这才得知是这双溪村里有人娶亲,距离官道不过一里,这是请他们去喝喜酒的。
崔文海一听本打算不去的,但房罗尘却是见日头离晌午不远,便吵着带牛庆一同前去,还能吃点好的再启程,不过刚入了岔口房罗尘就有点后悔了,因为他听司隆俊说,这种拦路的婚事,大多都是要礼金的,婚宴可不是白吃的,房罗尘却想自己这个宝贝徒弟风餐露宿十几天,也确实该补补,转了转自己的腰带看到一个鹅黄瓷瓶,再从胸口掏出针囊说道:“放心,这顿喜宴,我房某请大家吃。”
第二天房罗尘看着跟在后面的马车更后悔了!因为这对新婚夫妇居然在办完婚宴后,第二天举家搬迁,还跟上了众人。
这新郎的是双溪村的一个樵夫,娶的娘子却是他从青楼里赎身的妓子,当时同行的双溪村人一边惋惜一边嫉妒,惋惜是这妓子年轻貌美却自毁容貌,嫉妒却是这樵夫一片痴心居然真就抱的美人归。
樵夫叫钱重,是双溪村的孤儿,而将要过门的娘子名琴小娥,却是个妓子。
在同行的村民口中,众人得知这钱重虽是个樵夫对琴小娥却是一片痴心,琴小娥虽不是青楼花魁,却是琴舞双绝,这嫖金比不上花魁却也差的不多,花魁一夜十金,这琴小娥姿色在青楼之中进不了前五,却凭着才艺能换的一夜三金,只不过琴小娥大多都是卖艺,基本上点她的人很少,但献艺后的赏金倒也让老鸨娘满意,所以也算是一等之中的妓子。
而两人相识,却是这钱重给这郡城中的鸣雀楼送柴时见到了琴小娥,这一见便惊为天人,便说下了这哪怕搂着睡一夜也不枉此生的话,他终究不过一樵夫,花销虽不大,赚钱也慢,因此常因此事被人嘲笑,笑他癞蛤蟆,也笑他井中蛙。
不曾想这钱重却是个要强的,自此将余钱一文文攒下,硬是用两年的时间攒够了三金,来到这鸣雀楼赶上了琴小娥出楼为他人献舞,就一直守在对面,只是不想这人下午出去还好好的,晚上回来时却是被客人打的遍体鳞伤,老鸨娘也知钱重来此就是为了谁,便借机收了两金的价格,等到郎中瞧了病,便让钱重进了琴小娥的房间。
彼时琴小娥昏迷不醒,钱重便按照郎中吩咐为琴小娥擦药喂药,到了第二天天亮琴小娥才醒过来,见到钱重后更是得知老鸨娘借机诓了钱重,便想着用自己的私房钱还给钱重,钱重没收,只说两年内他已想的明白,能见便依然心满意足,此后便有缘再见就匆匆离去,琴小娥沦落风尘,高低贵贱都是司空见惯,这钱重却是让她心生情丝。
此次受伤琴小娥养了月余,但身体抱恙再无力起舞,因接客日少,便不得老鸨娘的心意,降了琴小娥的嫖金,可惜没过多久,上次那个动手的嫖客居然再次点了琴小娥,琴小娥不从当着老鸨娘和那嫖客的面投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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