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台阶上的痕迹看不太出来,不过死者的鞋子后跟处却有台阶上的深褐色泥土,应该是被人从上面拖拽下来无疑,死者的舌头不在口中,却不知被凶手扔去了何处。” 秦莞和燕迟说着话,转眸一看,只见不远处的妇人哭的嗓子都哑了,人也虚软的站不起身,此刻,正被两个衙差驾着往岸上扶。 尸体不可能一直留在此处,眼下周围都勘探完了,尸体要送往义庄,秦莞也得去义庄验尸,那妇人踉踉跄跄的被架上了台阶。 郑白石指挥了几个衙差将尸体搬走,然后又过来和秦莞道,“郡主,现在出发义庄吧,这里都查看的差不多了,留些人在此处走访,我们先去义庄。” 秦莞点点头正要抬步,眼风却扫到了尸体躺着的地方,她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 燕迟和郑白石跟着她走过来,二人走到跟前,同时发现了地上的灰色痕迹,适才死者仰躺在地压着,此刻衙差将死者移走,这地面便露了出来。 地上是干硬的淤泥,外加些许血迹,而那灰色的痕迹十分明显。 秦莞蹲下身子抬手用指尖拈了拈,眉头一皱,“是灰烬,灰烬不多,应该是烧了几张纸的样子……” 拈了拈灰烬,秦莞忽然发现灰烬之下的地上有一抹朱红,那痕迹极其浅淡,不仔细看会叫人以为是血迹或者泥土本来的颜色,秦莞掏出袖袋之中的帕子,小心翼翼的将那灰烬抹开,顿时,那地上出现了一个有些模糊的图案。 秦莞侧了侧身子,“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燕迟和郑白石都上前来看,这一看,二人的眉头都是一皱。 郑白石道,“这是画的什么?有点像……像个什么字,但是也不是隶书也不是什么篆体,莫非是什么古文字?” 燕迟却沉眸道,“有点像祭祀的符文。” 秦莞心头一跳,也颔首,“殿下说的更像一些。” 郑白石抬眸望了望四周,“这里其他地方也没有啊,怎么就压在那死者身下的?” 秦莞站起身来,“劳烦大人将这个图案拓印下来,这些灰烬暂且不去管它,可惜了,应该是用朱砂画的,因为灰烬的缘故,模糊不清了。” 郑白石颔首,“好,我这就让人去做。” 燕迟便道,“六年前的案子乃是用教义杀人,既然扯上了教派,这些符文会不会是拜月教或者道教的东西?” 秦莞很是赞同,“可能性极大。”说着秦莞又看向郑白石,“郑大人,吴谦死的地方,可发现这样的符文和灰烬了?” 郑白石微讶,“这倒是没有的,当时吴谦身下颇多血迹,我们去的时候地上的血迹都干了,当时那暗巷很是脏乱,便没注意到。” 灰烬本就不多,混上血迹,再加上当时的环境不好,现在过了这么多日,便是去找只怕也找不到痕迹了,秦莞道,“我怀疑这个是凶手故意留下的,那张道士说过,拜月教的教义惩恶可赎罪,或许此人有什么特殊的目的,所以要焚烧符文。” 郑白石颔首,“我再让人去吴谦死的地方看看。” 秦莞点头,又仔细的看了一圈周围,没发现奇怪的痕迹之后方才离开,四周的百姓们仍然人山人海的围着,上了河堤,燕迟心知秦莞不可能与她同乘,便也放弃了骑马和秦莞走在一处,白枫带着燕迟的侍卫在前开路,这一次百姓们却是不敢放肆。 走出了事发的街口,秦莞这才上了马车,白枫牵来马儿,燕迟翻身上马,陪在秦莞的马车旁边,秦莞掀开车帘道,“你说,威远伯府的人可认识死者?” 燕迟闻言灵机一动,和侍从吩咐了一句什么,那侍从转身快马朝着郑白石而去。 到了义庄,死者的尸体滞后一步被送来,尸体送到了后堂停放,而很快,郑白石并着那嚎哭不止的妇人也一起到了义庄,当着那妇人不好验尸,秦莞便站在后堂验尸,而郑白石带着那妇人到了前堂。 郑白石看着妇人伤心的样子叹了口气,这才问,“你相公是被人所害,你且说说他是做什么的,平日里可有与人结怨?你多说一些,我们也好找害你相公的人。” 妇人伤心完了,哭的浑身脱力,此刻半靠在敞椅之上,刚一张口,眼泪又簌簌而落,她发怔似的想了一下,忽然背脊一挺,“是何文才害的我相公!是何文才,一定是何文才!他嫉恨我相公,大老爷,求您给我相公报仇啊——” 妇人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了郑白石的面前。 郑白石让两个衙差去扶,这妇人却不起来,郑白石叹了一声,索性落座在主位,“你先说说你和你相公,然后说说何文才是谁,务必说的清楚一些。” 郑白石一落座,就仿佛到了公堂之上,这妇人也不敢造次,抽噎了几声缓缓道,“大老爷,民妇赵于氏,民妇的相公叫赵嘉许,今年三十又五,相公他是个教书先生,在帽儿胡同魏老爷家的族学里面做西席,相公博学,擅长八股制艺和书画,那个何文才,也是魏老爷族学里面的先生,大概在两个月之前,那何文才偷了族学里面的纸墨银子,是相公看不过眼告诉的魏老爷,魏老爷知道了便将何文才撵了出去,就因为这个,何文才将我家相公嫉恨了上,来我家门上闹了好几次,每次都说是相公冤枉了他……” 赵于氏抹了一把眼泪,“一定是他,他好几次都说要杀了我相公,可我相公行的端坐的正,根本不怕他,我家相公平日里待人极好的,从来没有和人结过仇,就只有何文才一个人,所以民妇想不出别人会害我相公……” 郑白石听着却觉一阵心惊,拔舌地狱是专门惩戒犯了口舌之罪的人,如果凶手没有弄错,那这个赵嘉许多半犯过口舌之罪,难道说,是赵嘉许冤枉了那何文才,郑白石看向一旁的展扬,展扬立刻出门吩咐衙差,一队往魏老爷府上去,另外一队去寻那何文才。 郑白石点了点头,语声却十分严正,“你放心,本官已经知道了,这就命人去叫那何文才来对峙,你相公的死官府会查个明白的。” 赵于氏连连给郑白石磕头,想到自家相公已经变成了尸体,又忍不住哭起来。 后堂之中,燕迟陪着秦莞验尸,秦莞想着前堂还有那妇人,速度不由快了两分,等前面问完了,她也验的差不离了,便低声道,“后脑勺的位置也有一道肿起来的伤痕,应该是先受了凶手袭击之后才被拖到了河堤之下被害,致死原因是舌头被拔流的血进了气道造成了窒息,除此之外,他身上不见任何外伤,至于十指,应该是用锋利的刀削断的,看伤口和指骨的磨损程度,这把刀多半十分削薄。” 燕迟眯眸,“他虽然瘦,却也不会随便被偷袭晕倒……” 秦莞也有些不解,而前堂之中,郑白石又问,“你说你相公昨天晚上一夜未归,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是为何出去?” 赵于氏抽抽搭搭道,“相公自然是为了去教书,我们住的地方距离魏老爷的族学也不远,就隔了三天街,每天相公中午过去,傍晚时分回来,昨天却是一夜未归,他极偶尔会被魏老爷留在家中做学问,有时候会住一晚上,但是第二天早上他会回来的,可今日,民妇硬是等到了天光大亮也没见到人,正着急,官差大哥就上门了。” 郑白石蹙眉,“他寻常走何处去族学?” 赵于氏便道,“就是走靠近护城河的那条街,然后转弯入族学的那条巷子,那是直路,也是大路,相公每次都走那里……” “你相公可和威远伯府的人相熟?” 郑白石一问,赵于氏却有些迷茫,显然不知道威远伯府是谁家。 “大老爷,民妇们就是寻常百姓,不认得什么伯府的。” 郑白石心中有数,又问,“除了何文才,没有别的人和他结仇?这几日他可有异常?” 赵于氏摇了摇头,“没有了大老爷,就何文才一个,异常……” 赵于氏想了一下,继续摇头,“也没有,这几日老爷回来的都比较晚,因为族学的孩子多了几个,那些跟不上的就要他单独教,相公是个十分尽责的西席……” 赵于氏断断续续又说了好些赵嘉许的好话,看得出她对赵嘉许情谊深重。 可惜的是二人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却在前几年病死了,这几年二人一直为此事发愁,赵于氏却一直未能有孕,可即便如此,赵嘉许却从未生过纳妾的心思,就凭着这一条,赵于氏对赵嘉许死心塌地,赵于氏年至三十,虽然衣着朴素略生老相,言行也不够优雅温文,可看得出她年轻时模样十分秀美,郑白石问什么她答什么,也是个读过书的人。 “这事官府还要细细查证,你也节哀顺变,你相公的遗体暂时只能放在义庄,你不要担心,我们这里有专人看管,你家中应该还有其他人,不如眼下先回去奔丧,然后准备准备后事,等我们这边知会你了你再来领遗体。” 郑白石从三品大员,却对赵于氏温文有礼,赵于氏虽是不舍也不忍,却不好和官府抗争,和郑白石请求之后,又去后堂看赵嘉许,赵嘉许脸上的血迹被秦莞收拾干净,总算没先前可怖,赵于氏又狠狠哭了一场方才被郑白石派衙差送了回去。 赵于氏一走,郑白石便问秦莞验尸结果如何,秦莞复述了一遍,郑白石道,“可能肯定这两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 秦莞道,“赵嘉许的十指被削断,看断口,凶手也是个用刀利落的人,赵嘉许死的地方发现了灰烬和朱砂图案,吴谦死的地方还没消息,如果只说用刀这一点,并不能完全肯定是同一人所为,不过联系起六年前的旧案,却能有九分肯定,至少两种杀人方式都不常见,也都能和教派扯上关系。” 郑白石也这么想,六年前的案子,第一个是被剥皮,第二个便是被拔舌,和如今一模一样,想到此,郑白石只觉脑仁儿疼的厉害,“再不查出凶手来,第三个人就要死了,这凶手是怎么一个一个找到这些人的,第一个人犯了罪孽,第二个也犯了……” 燕迟道,“凶手应该在京城多年,时间长了认得人多了,总会知道各家的辛密,一来二去,总有能和教义里面说的那些罪孽对上的人。” 郑白石苦笑,“那咱们可是要大海捞针了,先前那案子,凶手只在城南,如今却是城南城西都在下手,咱们连他的住处也找不出来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