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天-《瓦尔登湖(中外文学名典藏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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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东风退到奥罗拉和纳巴泰王国,退到波斯和清晨曙光下的山冈。
人诞生了。究竟是万物创造主,
为了使世界更美好,因而用神的种子创造人;还是新近大地刚和高高的太空分离而将天上的同类种子保留在大地之上。
一场和风细雨使得青草更加青翠。当更美好的思想融入我们的脑中,我们的未来便会更加的光明。假如我们经常生活在当下,对身边任何事情都能珍惜利用,就像青草不会浪费最小一滴露水在它身上的影响。我们不要惋惜已逝的机会而把时间浪费在抱怨中,而要认为那是我们应尽的责任。春天已经来到,我们为何还要停留在冬天?在一个快乐的春天早晨,所有人类的罪恶全部得到宽恕。在这样的日子里,罪恶全部消融。阳光如此温暖明亮,即使罪恶之人也会悔过自新。因为我们自身恢复纯洁的缘故,我们也看到邻人身上的纯洁。或许昨日,你还把你的邻居看做小偷、酒鬼、好色之徒,不但可怜他,还轻视他,同时你的世界观也会变得非常悲观。但当光亮温和的太阳升起,在春天的第一个黎明中普照着重新创造的世界,你遇到正在做清洁工作的他,看到他衰败纵欲的血管中满溢着愉悦和欢乐,在静静地祝福这个新鲜的春日,宛如纯洁的婴孩一般感受到春天的到来,你就会一下子忘掉他所有的错误。不仅他浑身上下充满了善意,甚至周围还环绕着一种圣洁的风在寻找机会表现出来。也许这种感觉有些盲目和徒劳,但似乎是一种新的本能。须臾间,向阳的山坡上粗俗的笑声便不再回荡。凹凸不平的树皮上生长着一些纯洁的枝丫,寻觅着一种新生活,树叶的颜色柔和而新鲜,有如一棵幼树。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上帝恩赐的喜悦。为什么狱吏不打开牢狱之门?为什么法官不撤销手上的案件?为什么布道的人不宣告布道结束而让公众散开?这是因为这些人不按照上帝的指令行事,也因为他们不打算接受上帝赐给所有人的宽赦。
“牛山之木尝美矣,以其郊于大国也,斧斤伐之,可以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牛羊又从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材焉,此岂山之性也哉?”
“虽存乎人者,岂无仁义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犹斧斤之于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其好恶与人相近也者几希,则其旦昼之所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覆,则其夜气不足以存;夜气不足以存,则其违禽兽不远矣。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者,是岂人之情也哉?”
黄金时代初创之时,世上并无复仇者,没有法律而人们自动遵守忠诚与正直,从来也没有惩罚和恐惧,
也没有高高挂起的黄铜上的恐吓文字,恳求的众生对法官的判词也不焦虑,世上一切都很平安,世上并无复仇者。
高山上生长得茂盛的松树从未被砍伐,水波可以任意地流向异国的世界,人类只知道自己的国家
并不知道其他异域的存在。
这里的春光永恒存在,永不消逝,徐徐的和风温暖地吹拂着,
那无须播种就自然发芽的鲜花。
4月29日,我到九亩角桥附近的河畔垂钓,站在有麝香鹿出没的摇曳的青草和柳树根上。我听到一种奇怪的响动声,就像小孩手指敲打木棒发出的声音,抬头一看,我看到了一只小巧美丽的鹰,时而如水花似的飞旋,时而猛然一下翻身俯下一二杆,如此轮番交替,在阳光下展示它翅膀的内侧,闪闪的像一条缎带,还像贝壳内层闪亮的珠光。这一情景让我想起鹰击长空、捕捉禽鸟的技术,多少诗人曾为此运动写下过诗歌啊!这种鹰好像叫灰背隼,我倒不介意它的名字是什么。这是我所见过的最矫健的飞翔。它并不像蝴蝶那样翩翩起舞,也不像巨大的鸷鹰一样扶摇直上,它自豪地在天空中嬉戏,发出奇怪的咯咯声,飞到高空再自由而随意地优美地俯冲,如鸢鸟般连连转身,继而直冲云霄,仿佛从不愿意降落大地。
看来在整片天空中都没有它的同伴,它独自在那里嬉戏,有空气和黎明相陪,它仿佛也不需要伙伴陪它一起游戏。它并不孤寂,反而下面的大地异常的孤寂。它的母亲在何方呢?它的伙伴还有它的父亲呢?它在天空中居住,似乎它和大地唯一的关系就是它曾是一个鸟蛋,在岩石的缝隙中被孵化。也许它故乡的巢穴就在云中一角,用彩虹做装饰,以夕阳天为背景,并且地面浮起的仲夏薄雾还围绕着它?也许它的巢穴就在悬岩般的云中。
此外,我还捕到了一堆稀有的闪闪发光的金银色杯形鱼,看起来极像一串珍宝。啊!我在无数个早春的清晨走近这些草地,在小山丘之间蹦蹦跳跳,并在很多柳树根之间来回走动,纯净、璀璨的阳光照耀着壮美的河谷和森林,假如死者真如其他人想象的那样,只不过在坟墓中长眠,那他们肯定会被阳光唤醒。根本不需要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他的不朽!万物都沐浴在阳光之下。啊,死神,你的光芒在何处?啊,坟墓,你的胜利又在何处?
假如没有原始的森林和草原围绕着村庄,那么我们的乡村生活将是多么乏味而无聊。我们需要旷野的滋润—跋涉在隐匿着山鸡和鹭鸶的沼泽地区,倾听着射鹬的叫唤声,嗅着薰衣草的气息,那可是一些更孤独的鸟筑巢的地方,而肚皮贴着地的貂鼠爬行着悄悄过来。在我们热情地学习大自然知识的同时,我们多么希望万物永远神秘无法考量,希望大地和海洋永远具有野性,未经勘察也没法测量,因为它们是深不可测的。我们对大自然永远也不会厌倦。我们必须从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力中以及巨神似的形象中得到力量,从海洋以及海岸的残舟碎片,从无垠的生意盎然的旷野上以及生长的腐朽林木中,从生出雷电的乌云,从连绵不断地降雨三周而致成的水灾中,从所有这一切中得到力量。我们必须超越自己的极限,必须在一些从未去过的牧场上舒畅地生活。
当我们观察到鸷鹰吃掉令人作呕的腐尸,并能因此得到力量和活力时,我们该雀跃不已。在我回木屋的路途中,有一匹死马一直躺在洞穴里面,它散发的气味往往逼迫我绕道而行,尤其在夜晚空气沉闷之时。现在我得到了很好的补偿,我相信大自然强壮的胃口与不可摧毁的健康。我喜欢大自然勃勃的生机,它能经受得住无数生灵相互搏斗厮杀,力量薄弱的动物就像软浆一样被榨掉了—
苍鹭一口就吃掉
了蝌蚪,乌龟和蛤蟆在路上会被车轮碾成烂泥,尽管有时这样的残杀尸陈遍野、鲜血淋淋!周围险象环生,但我们也应该明白不必过分在意。在智者的眼中,宇宙万物是清白无辜的。毒药不一定有毒性,遍体鳞伤反而不一定会致命。怜悯之心永远不可靠。它稍纵即逝,经受不住时间的考验。
5月初,橡树、胡桃树、枫树和其他的树从沿湖的松林中长出新的枝叶,像阳光一样给风景增辉,尤其在多云的日子里,似乎太阳撕破云雾,微弱地照耀着这片小山。5月3日或4日,一只潜水鸟在湖中上下潜伏。在这月的第一周,我听到夜莺、棕鸫、威尔逊鸟、美洲小鹟以及其他鸟类的叫声。我早就听到林中棕鸫的叫声,而小鹟则不时地飞到我的窗前张望不已,看看我的木屋能否做它的圆桌,它一边急促地拍动着翅膀,在空中停留,一边紧紧地抓着爪子,仿佛空气在托着它似的,同时还不忘仔细地打量我的屋子。苍松硫黄色的花粉很快就铺满了湖面,圆石以及湖畔腐朽的树木上也都被撒得到处都是,你都可以装满整整一桶。这就是我们曾听说的所谓“硫磺雨”。甚至在迦梨陀娑的剧作《沙恭达罗》中,我们也读到了“荷花的金色粉末染黄了小溪”。季节就这样流驶,夏天时,人们在越长越高的草丛中漫步。
我第一年的林中生活就是这样,第二年的生活和它相差无几。最终在1847年的9月6日,我告别了瓦尔登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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