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贺立松,不是死了吗。” 贺宵的言下之意,知情人贺立松死了,贺御是怎么知道他装植物人的事儿。 贺佩玖侧身,眼神冷得犹如一潭死水。 “三哥告诉年年的。” “年年?”他点着头到窗边,开了窗,从柜子里取了藏着的红酒,“小五,陪二哥喝一杯,咱们两兄弟很久没一起喝酒了。” 贺佩玖没作声,却跟了过来,瞧了眼红酒的牌子,是贺宵最喜欢的酒庄。 “不知不觉我躺了这么久,你跟姜年都结婚了。不过好可惜,二哥不能亲眼看见你迎娶弟妹,看着你成家立业儿女成群。” 鲜红的酒液撞在玻璃杯里,快速发酵,空气里都酝酿着一股红酒香。 贺佩玖接了酒杯。 “这条命有人来取,你不用着急。” 贺宵笑了笑,呷了口直夸红酒好。 “小五,你很恨二哥吧。”贺宵仰头看他,“你的性子最像爸爸,二哥做的那些事在你眼里肯定容不了。” 贺宵不喜欢小贺家的人,所以叫的小名不是按贺家,小贺家两兄弟的大小顺序来叫的,贺家只有四个孩子,加上作为养子的贺淮,贺佩玖在贺家排老五。 “……贺淮,跟弟妹说了什么。” 贺佩玖抿抿唇,“三哥告诉年年‘最不可能那个人便是最恶的人’。” 废弃停车场,姜年以为贺佩玖被杀扑上来跟贺淮拉扯到一起,在注射镇静剂前一刻,贺淮靠在耳边偷偷留了这么一句。 他一口气把酒喝光,去到沙发旁又给自己倒了杯。 “二哥,三哥他临死之前都在给你机会。你是怎么做到,在很贺立松合谋灭了余家满门之后还能这样若无其事的面对三哥?” “他是给我机会还是给你机会?”贺宵冷嗤声,“贺淮疼你,难道我就不疼你?贺淮都死了,贺立松也死了,余家灭门那是几十年的事了。” “小五,爸妈年纪大了,刚丢了一个儿子,难道你还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丢一个儿子?小五,这些事你本可以当做不知情,贺立松,贺淮一死案子就能结案,你为什么要追根究底,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逼到这一步?” “连贺淮都在让你做抉择,让你选一条对所有人都好的路,为什么要……” “赶尽杀绝!” 贺佩玖偏头,面色紧绷,“你怪我对你赶尽杀绝?二哥,如果连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让我怎么面对那些枉死的人,为这些事牺牲的警察,战友,让我怎么面对我身上的军装,怎么面对维护安稳,想为受害者讨公道牺牲的英雄们!” “我曾经是军人,为了家国信仰连命都险些豁出去。” “你现在说这话,是想那些同样牺牲的掉的英雄烈士们,流血又流泪吗?” “小五!” 贺宵折断了手里的酒杯,无可奈何的深吸口。 “小五,大哥已经过世,贺淮也死了,贺立松死在监狱,咱们贺家就只剩下你跟我两个儿子。算二哥求求你,不要再让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放过二哥,余下的日子我会吃斋念佛去偿还,去赎罪。抒怀快要结婚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尽父亲的责任,看在抒怀的面上留我一条生路,小五。” “你还敢提大哥?”贺佩玖挑眉,面色乖戾,“你对大哥大嫂做的事,你怎么敢在提他们。你知道贺抒怀没了父亲的可怜,那你可想过贺川知跟贺立阙!” “我们可是兄弟,可你为了自保,弑兄弑友,甚至还想伤害你侄子!” “我不想的!”贺宵跳起来,垂下的手臂抖如筛糠,“我不想,我真的不想伤害大哥,是大哥咄咄相逼,逼我去跟爷爷自首,逼我为秦家,柳家,贺立松做的那些事负责。小五,我不是始作俑者,不是罪魁祸首,我只是意外知道贺文博兄弟做的事,顺势查到关外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买卖。” “我是一时贪心,一时的误入歧途。可大哥不听我解释,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你说我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贺佩玖咬牙,声音微微在发抖,“所以,你利用我做的旅游计划,谋杀了大哥大嫂!” “小五,我是被逼的,我真的是被逼的。” “呵,好一个被逼的!” “贪婪是别人逼你的?作为幕后推手,保护伞是别人逼你的?谋杀大哥大嫂是别人逼你的?灭了余家满门是别人逼你的!” “小五……” “二哥,我还小的时候贪玩,不小心摔坏了父亲送给大哥的钢笔,为了逃避责任我撒谎。这件事却让你知道,当时你是怎么告诉我的?” “你说‘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为恶小而为之’,你说男子汉要为自己每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负责,你说根不能坏,根坏了就什么都没了!” “大哥,你,我们是亲兄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贺宵失神般的跌坐回沙发,沉吟一刻,拿过贺佩玖的酒杯一口喝完。 “对不起小五。” “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川知,小五,二哥让你失望了。” 贺佩玖咽了咽口水,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放在桌上推过来。 “跟爸爸,说两句吧。” 贺宵面色一怔,想不到电话一直接通,他抖着手按了扩音键,抖着嗓子喊了‘爸爸’两个字。 “贺宵。养不教父之过,你一路走好,你欠的债去了以后在慢慢还。” “这是爸爸能给你的最后的体面。” “抒怀是个好孩子,有老七盯着不会行差踏错,我跟你妈走了也不用忧心,虞宁跟老七会照顾好所有人。” “贺宵……” 电话那端,贺老沉默好一阵,才哑着嗓音说,“咱们父子缘尽!” “爸——” 贺宵一下跪在电话前,“您照顾好自己身体,照顾好妈,不孝子先走一步。” 贺佩玖从病房出来的时候走得很慢,出来以后就有些站不住,转身贴着墙壁,掏烟的手抖得很厉害。 “小叔,我给您点烟。” 小叔两字,一下把他眼睛喊红了。 徐望秋推推眼镜,笑起来的时候真有贺淮的影子,他接了打火机点燃一簇火。 “爸爸说过,您永远都是我小叔,永远都是他弟弟。在贺家的几十年,他感谢爷爷奶奶的照顾,感谢小姑跟小叔您的陪伴。” “大仇得报,他已经了无遗憾,只希望你们平安健康。” 烟接触火苗,燃烧的声音特别脆。 贺佩玖深吸口,眼睛涨得发疼,他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扣着徐望秋的手腕。 “给他一个痛快,二哥欠你的,欠三哥的,欠余家的,我帮他……” 徐望秋摇摇头,“小叔的话,晚辈是要听的。” 走廊里的白炽灯闪了下,徐望秋转身进了病房。 烟烧的一半的时候,他听到贺宵在里面说,“小五,二哥真的错了,爸妈,抒怀就劳你多费心。二哥去还债,二哥欠你的来世在还你。” “小五,二哥祝你跟弟妹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替我在大哥坟墓前,跟川知说一声对不起。” 尘归尘,土归土。 别人的逍遥法外他可能管不到,可贺家子孙必须清白体面,家训容不了作奸犯科之辈,国法更是容忍不了挑衅法度之人! 贺佩玖闭眼,眼泪滚进嘴里。 好苦,好涩。 他说,“好。”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