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灯河-《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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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怪他缺乏养气功夫,此时此刻,整个定安县城内,如果说他的心情复杂程度排在第二,绝对无人敢称第一。
听到主簿周崇居然在其自己老窝,被人半夜掠走,县令张威在震惊之余,最初反应其实跟定安县的大多数普通人一模一样。
瞬间觉得,头顶上的天空万里无云,窗外阳光格外明媚。
如果不是担心被人听见,张威甚至想大笑三声,然后问上一句,“你狗日的,也有今天?”
主簿周崇若是死在了贼人手里,就意味着从此之后,张威这个县令,彻底货真价实。
再也不用表面一言九鼎,实际上却事事都需要考虑周崇的态度。甚至不得不拿对方的意见,当做自己的想法,对此人的嚣张气焰忍气吞声。
而即便周崇侥幸没死,全须全尾地被救了回来。经历这样一次打击,其威风和影响力,也会大不如前。
张威这个县令,也可以寻找机会,将被其侵占去的权力,一寸寸地拿回来。让书办、捕头和地方大户们,逐渐认识到,在定安县这块地盘,谁是真正的说一不二。
然而,当最初的开心劲头过去之后,县令张威却感觉如坐针毡。
无论定安县原来真正的掌控者是谁,至少,在表面上,在朝廷眼里,他张威才是县令。
在他的地盘上,短短一个月半之内,先烧死了一位司仓,逃走了一位巡检,转头又被贼人偷走了一位主簿!他张某人的考评,怎么可能好看?
如果光是考评不佳,倒也不用太紧张。好歹他通过上下打点,花上原来需要钱财的三到五倍,依旧能够保证自己任满之后顺利升迁。
怕就怕的是,上头有人被惊动,将三个案子摞在一起查。
毕竟,芝麻官也是官,接连三个芝麻官出了事情,上头肯定不能再视而不见。而逃走的那位,显然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此外,更让县令张威紧张的是,红莲圣教总舵那边的反应。
本来,先前死了一个堂主,两个香主,他和周崇还发愁该如何向总舵那边解释。
如今,连周崇这个定安分舵的舵主,都稀里糊涂地被人掠走了,红莲教总舵,肯定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而万一红莲教总舵那边,派人下来调查,恐怕比永兴军路各司派官员下来,还难应付。
后者,好歹还会考虑,万一把案子越查越大,会不会殃及自身。而前者,行事向来无所不用其极!
“妈的,老子招谁惹谁了?老子分明什么都没干!”想到即将面对的各种折腾和调查,张威就是一阵悲从心来。
刘司仓的死和粮草库的火灾,他可以对天发誓,跟他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排挤打压韩青的主谋乃是红莲教那位圣姑,具体实施人乃是主簿周崇,他依旧只是负责点了点头。
至于周崇在其老窝中被人劫走,更与他毫无关系.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平素威风八面的周崇,实际上竟然如此孱弱不堪。
他更不敢相信,自己治下的定安县,防范能力竟然差到如此地步,竟然让贼人无视城门、城墙和满城的衙役、乡勇,来去自如。
要知道,他所居住的县衙看似威武,到了夜里的时候,当值的差役和乡勇,还不如周府的家丁多。
贼人这次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被窝里拖走周崇,下一次,就能轻而易举地割了他的脑袋!
“一定是内鬼干的,弄不好,就是周府里的人!管家,叫几个靠得住的人,把周府给老夫围了,挨个过堂。”越想,县令张威越觉得六神无主,干脆,豁出去被周崇将来误会,先将周府翻个底朝天!“除了周主簿的夫人和子女之外,其余,全都必须交代,昨晚住在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情?”
“是!”管家张宝像只幽魂般冒出来,躬身答应。
随即,召集平素主动向县令靠拢的几个捕快和帮闲,匆匆忙忙奔向周主簿家,以免有贼人提前得到消息,逃之夭夭。
接下两天发生事实证明,张威的判断,冤枉了“好人”。
周主簿家的家丁,丫鬟,仆人、马夫,全都被单独审问,招供出来各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一大堆,却没有一件,与周崇被劫案有关。
而到了第三天傍晚,班头王七,终于通过他在坊州的朋友,探听到了一个消息:数日前,有一伙黑衣人携带擎张弩,潜入了子午寨行刺。没杀掉正主韩青,却误伤了子午寨李巡检的独生儿子李源!
如今,坊州李家,已经得到了坊州县令的准许,将被擒获的一名刺客,连同弩弓一道,送往了永兴军路节度使衙门。
并且,李巡检的父亲,叔叔,以及家族中的有头面的长辈,还都放出话来,无论刺客是谁所派,李家都绝不会善罢甘休!
“难道刺客是周崇派出去的?那他可真是胆子大得没了边!遭到李家的反噬,倒也不冤!”县令张威听了王七的汇报,顿时大吃一惊。随即,有关周崇被谁人抓走的答案,也在他脑海里呼之欲出!
但是,很快,他就坐回了书案后,抱着脑袋长吁短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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