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规规矩矩对御榻上的刘邦一拱手,刘盈才坐直了身,将自己的腹稿娓娓道来。 “墨家,起于春秋之时,墨祖墨翟之手。” “其言兼爱非攻、天志明鬼、尚同尚贤、节用节葬、非乐非命。” “墨家之士子,皆曰:墨者;墨家之主曰:钜子。” “自钜子下,凡墨家之士,皆严守墨律,言、行必彰以《三表》之法;故有谚曰:墨守成规。” 语调沉稳的道出此语,刘盈的面容之上,只稍涌现出一抹严峻之色。 “墨家之所倡,本多无邪说;尚同尚贤、节用节葬,皆可谓君子所当有之德行。” “非乐非命,可使民奋勇进取;天志明鬼,亦本欲劝君爱民;” “兼爱非攻,更以黔首农户为‘民’,而可致太平之盛世。” “然墨家之罪,便在其喧宾夺主,以己‘墨者’之身,便欲全夺君主之权!” 满是坚决的一语,刘盈便毫不做作的皱起眉,更是隐隐将拳头攥紧了些。 “儿曾阅石渠阁之残卷,其上有言:凡得墨者所驻之县、乡,墨者皆同农户黔首劳同作、寝同屋、食同餐、衣同麻!” “如此不过三五岁,县、乡之政令,皆同废律;当地之民独以墨者之令是从,更或有农户倾尽家财,促家中子侄拜入墨门,而引以为傲者!” “又三五岁,县乡一地之民俱为墨者,又各得‘钜子’之遣,如草种而四散,留住各处,以续先者之所为······” 说到这里,刘盈的面容之上,也适时涌上一抹恐惧之色。 “若不加以遏止,不过百十年,墨者便可布一郡,乃至一国之地!” “彼时,再以‘钜子’登高一呼,天下墨者各携愚民云起而从······” 话说一半,刘盈终似是不敢继续说下去般,神情满是惊恐的抿紧了嘴唇。 而御榻上的刘邦,看到刘盈这幅神情,却只觉心神一阵舒畅。 ——好小子! ——连墨家的险恶用心,都能看的如此透彻! 但刘邦万万想不到的是:墨家的‘险恶用心’,曾一度在两千年后的新时代,绽放出了一朵出奇灿烂的光芒。 那时的‘兼爱非攻’,则被当时人亲切的称之为:共铲煮仪······ 稍沉默片刻,刘盈便悄然将话头一转。 “墨家之弊,往昔,自未逃脱姬周诸侯之眼。” “故墨翟之后,墨家三分,一曰:辨;二曰:侠;三曰:器。” “初,齐墨雄辩之士,欲言劝宗周诸侯,终不得果;后又楚墨任侠之众,欲以刀戈止刀戈,终亦不得善果。” “唯相里勤入秦,得秦惠文王助,方得存秦墨鲁班一脉。” “及秦墨鲁班之士,其虽仍言‘兼爱非攻’,仍恪守《三表》之法,然其不同于齐墨之言辩,亦或楚墨之以战止战。” “秦墨之欲,乃以器械之力资秦盛强,速平天下而止乱世,与天下民安泰。” 说到这里,刘盈面上骇然之色,才终于缓归于宁静。 “故儿以为:墨家三脉,独秦墨鲁班一门,可为社稷之用。” “盖因有别于言辩之齐墨、武剑之楚墨,秦墨,更似挥锤之匠。” “《管子·小匡》曰:士、农、工、商,谓之四民也。” “秦墨一脉,虽言‘兼爱非攻’而或乱社稷,然其所为,亦可证其乃四民之一,曰:工······” 随着刘盈的话音降落,硕大的长信殿,便悄然归于一阵宁静。 但与先前,那股令人如坐针毡的沉寂所不同,这一阵宁清,只让人觉得一阵心绪平和,如风拂面。 而在御榻之上,天子刘邦望向刘盈的目光,也从最开始的欣喜,到后来的欣慰,到最后,已尽是化作一阵感怀。 “不错······” “不错···········” 一声低微的轻喃,惹得刘盈不由稍抬起头,将略带疑惑的目光,望向刘邦那沟壑遍布,此刻却有别样和蔼的面容。 却见刘邦只赶忙从思绪中回过神,又毫不生硬的朝刘盈一点头。 “太子所言,确无错谬······” 只轻轻发出一声赞可,刘邦面上笑意,便有更深了一分。 刘邦没有说出口的,其实是:皇后教的不错······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