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的军训-《北大“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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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予可绷着的脸这下更黑了:“我照顾身残志坚的学生不行吗?”

    唉——

    硬的不行来软的,敌对的不行来奉承的。

    “方予可,你长得这么偶像级,现在郁郁葱葱地长在女厕,万一被当作猥琐男传出去可不太好。一世清誉被我毁于一旦,我可担不起。”

    “我的清誉早被你毁了,现在才知道啊?全世界就你能让我没风度,你可真有能耐。别说废话了,进去吧。”

    跟上刑场一样,我在艰难地迈进厕所的最后一刻,从嘴边一字一句地吐出实话:“你在我身边,我尿不出来。”

    出了厕所,方予可门神般迎向我,顺手接过盐水瓶,搀着我往回走。

    “林林,以后你再跟文涛往来,我就不理你了知不知道?我就真摔门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找什么理由也不回来了。”方予可忽然停下来,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会甩门了不起啊?有本事把门拆了。再说凭什么我不能和文涛往来啊?你不是和茹庭打得火热吗?”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别大男子主义了。现在女权运动这么风风火火,你可别拿三从四德要求我啊。全世界妇女同志都不会答应的。”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文涛的对手,你那点儿智商留着对付我就行了。”

    “嘿,什么意思,怎么又扯到我智商上了?你的意思是你的智商高,所以可以脚踩两只船啊。”

    “上次在实践的时候不是说明白了吗?茹庭是我的妹妹,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呸,那文涛也是我的哥哥,我俩的关系比娃哈哈矿泉水还纯洁。”

    “文涛抓着你的手,你还说纯洁?”

    “那你当时主动抱着茹庭,你们咋就纯洁了?”

    “我当时是哥哥对妹妹的拥抱,跟文涛色眯眯地抓着你的手是两回事情。”

    “你别把画面想得这么色情。在天桥上算卦呢,想象力这么丰富……”

    我今天口才大爆发,刚想发挥我侃神的能力贫上几句,却看见方予可忽然躬下身靠近我的脸。他的脸越来越放大,五官越来越清晰,在离我的脸1厘米处,他突然又停下来看着我的嘴唇低喃:“最近它好吵……”

    我心跳停了。

    全世界都安静了。

    那仿佛绵延无尽的过道里洒进来的余晖透过一格子一格子的小玻璃,洒在地面上,留下一处一处斑驳的光影。阳光洒在盐水瓶上,折射出炫目的光,照得我快要睁不开眼。

    但我仍然倔强地睁大着眼睛,看见方予可如小栅栏般的浓密睫毛下是墨黑的瞳孔,他高挺的鼻梁上有一粒淡淡的小小的俏皮痣,他那饱满弧形的嘴唇正似笑非笑地引诱着我。我踮起脚,双手捧起这张上帝得意的作品。我手上红色血液在透明的针管里回流,衬得方予可的脸有一丝妖艳的美。如蛊惑般,我把唇凑向他。

    轻啄一下,我便眯上了眼睛。

    人类最幸福的时刻便是和相爱的人拥吻,当碰上方予可的唇的时候,我就像一个躺在母体子宫里的婴儿般感到安全舒适。我清晰地记得方予可如何揽上我的腰,如何小心翼翼地举着盐水瓶,不让我受伤,以及如何低声下气地跟我说:“以后都不要闹了,好不好?乖乖的,好不好?”

    以及还有那句快要吞噬在嘴边的“我爱你,林林”。

    我感到方予可柔软有弹性的唇正轻轻地覆在我的唇上面,如蜻蜓点水,让人想到小时候在外婆家,夕阳下,溪水间,我卷着裤腿,筑起小泥坝,拿个破簸箕挡住一条条细小的鱼仔。水花溅起,清凉透心。

    不知不觉中,我钩上了方予可的脖子。

    方予可的嘴有一股好闻的薄荷香,跟田间的药草般天然芳香。我沉迷地享受方予可轻轻撬动我的牙关,听到我们共同灼热的呼吸,我浅浅地想笑,谁说接吻是需要技术的?这明明是爱的本能……

    回到医务室,我那羞答答的少女心才慢慢苏醒过来,我瞬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谁告诉我在接吻后应该说什么啊?

    我清了清嗓子:“那个……今天的太阳不错……”说完之后我想咬舌自尽。

    方予可诡异地笑,抱拳看着我接下来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都是太阳惹的祸,我刚才那什么什么……”我的脸滚烫滚烫。

    “嗯,是啊,别人都是月亮惹祸,你比较特殊,惹事的级别必须是恒星级了。”方予可继续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的头藏得更低了,恨不得把整个脑袋塞进胸腔里了事。

    “周林林,我没看出来你还挺主动的。虽然我也不抗拒吧,但以后这样的事情最好我来。”方予可笑着补充。

    我抬头:“那也是有原因的。谁让你靠我这么近的?你这叫色诱!我这是有爱美之心,要是吴彦祖啊、布拉德皮特啊,他们站我前面,不用靠那么近,我也要扑上去狠狠亲一口。”

    “白痴。哈喇子流得快把操场淹了,大家都会因为取消军训感谢你的。”方予可忽然想到什么,“不准让文涛靠近知不知道?”

    说话那阵,文涛拿着饮料和医生一块儿进了门。两人有说有笑,看来文涛已经工作上了。

    文涛在我身边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个牛皮本子,非常职业地准备采访。

    医生过来跟方予可说:“刚才碰见你们班长,让你回去军训。她也没什么事情了,咱别影响人家新闻工作,我也出去回避一下。”

    方予可不甘地站起来,给我一个威胁的眼神,便出门去了。

    文涛笑得很难看:“看来和好了。”

    我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

    “跳板,你说我是不是很贱?你们吵架,我给你们留出和好的时间和空间。别人总说我聪明,我倒觉得自己最傻了。以前我总在想,等你受了伤,我来替你疗伤,你总会有些感动。可是等你真受了伤,看到你气鼓鼓地和方予可吵架,看到你又主动委曲求全对他让步妥协,我就心软了。就算你不是为我笑,我也不要让你以任何理由哭。喜欢上你的时候,不就是因为你发自心底的笑容吗?”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沉默是金。

    “我以前喜欢过一个女孩子……”

    “茹庭?”我一听有八卦,立刻精神气儿就上来了。

    文涛摇摇头:“圈子没这么小。我以前喜欢过的女孩子现在在美国定居了。那时候她也很喜欢笑,笑起来跟你一样没心没肺的。不过她比你长得漂亮多了……”

    我一脸黑线,嘟着嘴抗议。

    “但是她有一点不如你。在发生问题的时候,她都要步步逼近,非要争出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来。而我也是该解释的时候不解释,该挽留的时候不挽留。最后两人疲惫不堪,只好各奔东西。”

    “那你还喜欢她吗?你去美国是不是找她?”现在成了我采访他了。

    “你还喜欢小西吗?我去美国只是学习,目的很单纯。那次感情教会了我,光有爱,两人是不会长久的。方予可和你有可能会犯我们曾经犯的错,到时候你伤痕累累地来找我吧。”

    我低着头说:“我知道感情是需要慢慢磨合的,但是只要有爱,我相信我们都会学着慢慢宽容。以前我都学鸵鸟,不愿意面对问题。可真爱上了,我才知道我也可以费尽心思去想着解决问题的。”

    文涛笑了:“跳板,我发现每次和你交谈一次,你就能跟我深沉一次。我是不是长着一张白岩松水均益的脸,动不动就会成为焦点访谈啊?你当我的心是铁打的啊?跟我左一句爱右一句爱的。”

    “明明你先提的,我又不想跟你分享我的爱情观。”

    “跳板啊,如果让我放弃你,我很不甘心,可是我又不是远远观望就能满足的人。你说我是不是要很没风度地创造一切条件横亘在你和方予可之间呢?我想那时你就会讨厌我了。你每次都不会给我留一点儿面子,说不就不的。唉,你不是射手座的吗?你就不能花心一些,给我留个机会?”

    我抬头仰天:“我倒是很想这么做,就怕你们不乐意啊。要不你们两个商量一下,一个负责给我端水,一个负责给我揉肩;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洗碗;一个负责赚钱,一个负责陪本座逛街,成吗?”

    文涛挠了挠头:“原来你还是有射手座的特质的,我以为你妈给你记错生日,把你从天蝎生生记成了射手了呢。”

    我笑道:“文涛,以后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吧。你忙的时候继续忙,闲的时候想到我可以给我发个短信什么的,但不要假公济私的了。你不适合儿女情长,现在你捧个本子给我做专访,瘆得慌。”

    “那我适合什么?”

    “你适合做工作狂……”

    文涛无奈地摇摇头:“下面我们进入采访主题吧……”

    每天操练,每天曝晒。每天晚上祈祷暴雨,每天早晨太阳照常升起。我的脸本来就黑,比别人吸热能力强好几倍,变黑的速度也是光速级。到军训的最后几天,我都不敢照镜子,跟从煤矿工地里出来的一样,晚上行走在小道上,我跟隐形似的和夜色混为一体,这时不敢随便笑,怕黑黑的脸一张嘴露一排白牙,万一吓到胆小的女生,以为军训基地闹鬼多不好。

    最后一天在食堂吃完中饭,刚打算回宿舍躺会儿,就看见方予可远远地站在我前面,不确定地望向我这边。

    方予可这家伙的脸跟整容过的迈克尔·杰克逊似的,怎么晒都是瓷白瓷白的。长这么白,我怎么跟你套近乎啊?人家非以为遇上了现世版的黑白无常不可。

    方予可最终走向我,带着一脸的鄙夷:“你真是吸收日月之精华,除了眼白不黑以外,其他地方怎么都跟奥利奥饼干似的了?我看别人晒黑都是在能忍受的范围内,怎么就你跟刷了棺材漆一样?”

    啊呸,真晦气。

    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我这叫健康色知不知道?现在流行古铜色的美。你看古天乐晒黑之前是小白脸,晒黑之后是全民偶像。你这是赤裸裸地嫉妒。自己长得跟折射镜似的,啥颜色也变不了,造型多单一,你看我就是百变天后,可塑性忒强。”

    “嗯,是挺多变的,可李逵可包公。回学校之后晚上千万不要随便骑车,别人会以为遇上无人驾驶的自行车了。还有,军训结束前可不要随便和别人合照,闪光打得再强,也照不出形成不了像啊。”

    “我说你是不是啮齿类动物有磨牙期啊?怎么每次都这么嘴尖呢?给你买个橡胶软管嚼着去,省得你乱蹭乱咬。”

    “我这不是专咬你吗?别人我都懒得咬呢。”

    我听着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呢?

    方予可拍了拍我脑袋,转身往小卖部走,边走边说:“别想了。你要非在刚才那个意思上挖掘更深或者延伸更广的含义,我也没意见。唉,怎么找了个非洲空运过来的色女当老婆……”

    嘿嘿,和方予可日行一斗完毕后,我乐不可支地跟在他后面小跑步追上去。

    军训结束的那天,很多同学拉着教官的手,跟教官依依惜别。我却想高唱翻身农奴得解放,这么热的天我都好几天没洗上澡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成山顶洞人了。

    我象征性地握了握教官的手,跟他很嗨皮地说:“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在军训基地握上冲锋枪啊。不想握枪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教官以后要努力从这里出去,回归正常部队,早日握枪哈——”说完我还正儿八经地敬了个礼,高声说,“我宣布,我今天很高兴。”

    坐在回学校的大巴上,我这心啊就像是刑满释放的犯人一样,对所有自由的物体天上飞的鸟啊水里游的鱼啊都产生了亲切感。

    朱莉受不了我随时准备仰天长啸的样子,说:“看你这样,别人都以为教官怎么虐待你了呢。你说你干吗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哪!”

    我凑近她耳朵:“这半个月军训,我和方予可就见了两面,和茹庭倒是天天见,你要是我,你能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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