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牢狱之灾-《陛下,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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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羡先前提议夤夜出行,本想着杀昌郡王一个措手不及。经过这么一耽搁,只能够舍弃马车,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被绑架一事表面上就此揭过,实则放在了东羡的心上,他已吩咐了人去查探究竟,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这一路,阳琮可以说是饱受着生理和心理上的煎熬——
辛劳自然不必多说,风餐露宿怎么说也不会太好过。
要命的是,在客栈住宿的时候,皇帝陛下竟然忽略她哀怨的眼神,只要了一间上房。
阳琮长吁短叹。东羡见她这副模样,道:“与朕同室,这不是普天之下莫大的荣幸么?怎的爱卿看上去就这般悲痛欲绝?还怕朕吃了你不成?”
阳琮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诚恳道:“男男授受不亲!”
东羡顾及她的自尊心,笑了下,“事从权急,朕身边需要有人贴身保护。”
阳琮愁眉苦脸,道:“臣无缚鸡之力。”
“嗯,朕知道,所以为了防止你再度被人绑架,朕还是勉强自己同着你一间以保护你吧。”
阳琮:“……”她是不是还要涕泗横流,然后说一声“受宠若惊、谢主隆恩”?
君命不可违,违也被反驳。阳琮只能够认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他来到房间,然后直挺挺地坐着。
东羡倒是笑了,“此处又非龙潭虎穴。放心,朕不会拿你如何的。”
虽然明知道他不会做什么,但是阳琮听到这话,心中还是放心了不少。不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吗?不就是心怀不轨欲断袖的君王和宁死不屈不断袖的佞臣吗?
可是到晚上的时候,阳琮还是落了个辗转反侧,痛不欲生。
住的虽然是上房,却无法改变只有一张大床的事实。为了清白和尊卑着想,阳琮只能自告奋勇睡地板。本想着白天劳累晚上应该极其容易睡着的,却没想到白天赶路,骑马时间过长,导致大腿内侧被磨伤,想当初她若把一个养尊处优的佞臣形象贯彻到底,能坐马车就不骑马,也不会遇到这问题。就算是以前,长时间骑马她也会做好充分的准备,没想到这一次走得匆忙,又是被绑架出来的,又遭了这罪。
她睡不着的时候浑身不舒坦,一会儿嫌地板太硬,硌得她浑身不舒服,一会儿嫌磨伤的地方太痛,让她极想拿膏药抹一抹。可顾忌皇帝还在旁边,她也不敢闹出大动静,便有些缩手缩脚,想翻身都要多掂量几下。
最后只能睁开眼睛,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烦躁地看着天花板。
隔了一会儿,又偷偷瞧了一眼皇帝,却没有想到,对方竟能感知到她的目光似的,也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阳琮有种自己开小差被人发现的感觉。
“爱卿还不睡?”他的声音低沉如水,许是熟睡中刚醒,还带着一丝的低哑,听着让人觉得心慌慌。
阳琮收起杂念,道:“臣想着,难得同陛下同一间房睡觉,自然需要警觉一些。”
东羡听到这话,道:“朕有暗卫守在暗处,亲卫也都在客栈外头跟着,爱卿不必担心太多。休息够了,明天早起赶路才是紧要的。”
所以……什么怕她半夜三更再度被人绑架的话都是扯淡咯?其实皇帝的目的不是为了潜规则她,而是为了让她睡不着觉内心烦躁纠结想要毁灭世界吧。
见到阳琮仍然轻轻地皱着眉头,他道:“爱卿是觉得地板太硬吧?”
阳琮感受着某个不可说的地方传来的热辣辣的疼痛,还是决定三缄其口。
“出门在外,事从权宜。”他指了指身侧的位置。
阳琮一下子便清醒过来了,与皇帝同室就已经让她受宠若惊惊到失眠了,若同床共枕……她便要瞪眼到天亮了。
她推辞道:“臣鄙贱之躯,哪敢与您同榻。扰了陛下睡眠,望陛下饶恕。”
“爱卿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真是信手拈来,爱卿倒是没白和那些刻板臣子学。既然爱卿这么执意,朕也不勉强了。”他似笑非笑,月光落在他的眼眸里,一片清明。
于是,阳琮只能够继续辗转反侧,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在被子里摸索着找到了自己行囊中的伤药,偷偷摸摸地走了出去,想借着如厕的机会上药。
结果人生地不熟,如一头雾水,她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茅厕,废了她不少的时间。
她在茅厕里,一面解裳上药,一边小心留意有无人进来,就像做贼一样……
没想到药刚上到一半,便听见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沉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可闻。
门外的人驻足,声音朗朗地响在寂静的夜中,“爱卿可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昔年晋景公陷而卒于厕,今日莫非曲大人也要步了景公后尘?”
阳琮只能草草地将药胡乱抹了一通,然后将其收起来,道:“臣安好……”
“爱卿身体可有所不适?朕闻到了一股药味。”
“那是给茅厕除臭的。”阳琮感叹自己的心思敏捷。
外头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她生怕下一秒他就推门而入,然后女儿身被撞破清白也没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将衣裳整理好,然后溜出茅厕,对着堪堪停留在门口的皇帝做出一个恭迎的姿势,道:“月黑风高的,陛下更衣,臣在外守候。”
他看了她一眼,突然执起她的手,带着凉意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她的指尖。阳琮一怔,有点闹不明白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寻思着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时候他不断那个袖,如今月下茅厕前,他反而起了兴致?
正想着,他已将手收回,食指凑到鼻边,闻了下,悠悠道:“贡品,上好的伤药,爱卿好奢侈。”
阳琮暗叹皇帝的嗅觉真不是“盖”的,在这种地方都能够闻得出来,她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又犯了欺君之罪,默然地等着他的后话。
他看着她,目光熠熠,道:“爱卿上药,不必避着朕。路途劳累,爱卿鲜少奔波在外,朕也是能体会的。”
阳琮诺诺称是。却想着,她虽当佞臣已久,可是从未把自己当成过真男人。
“去昌郡也需要些时日,骑马是免不了的,伤药要好好上,免得耽误行程。不如日后朕帮爱卿上药?”
阳琮一想到这样的画面,顿时觉得头都大了,诚惶诚恐道:“不劳陛下了,臣已上完药了。”
话音刚落,她觉得身上一暖,他将披风罩在她身上,眉目依然冷淡,道:“夜晚风凉,上好了药就回去吧。”
披风里犹带着他身上的余温,阳琮也不知为何,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皇恩浩荡,她刚想拒绝,一阵风吹来,她瑟缩了一下,打了个喷嚏。
东羡看着她,轻笑出声。
为防话头再度被堵,她只能默默地缩在宽大的披风里,跟在他的后头,回了房。
她看着皇帝高大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偌大世间,再也不用左拥右抱、身边皆养眼美人,能得一人可以安心依靠,全心全意怜她护她惜她已足够了。
虽然我心向明月,奈何我身在沟渠啊。
若她真为男儿身,纵是断袖又如何。
若他不为南朝帝,执子之手将其拖走啊!
可惜啊可惜……世间身不由己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吃一堑长一智,此后,每每要下榻一间客栈的时候,她都先于皇帝甩出一沓的银票,豪气干云地说要两间房,从而避免了皇帝的狼爪来袭,也避免自己什么时候梦游把皇帝生吞活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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