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贴身之物-《大遂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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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人推翻了木架,木架上的药材撒了一地,他在一堆药材中穿行,把药材踩得稀碎。

    干燥的茵陈被踩成了粉末,蝉衣也被踩扁了,那些鹿茸也遭殃了,被他踢出去很远。

    他向着光线奔跑,一直跑到相遂宁跟前,相遂宁藕粉色衫子显得宁静而从容,发间暗紫色包银的珠花虽不富贵,颜色也不夺目,可衬着那藕粉色衫子,更显得她淡然脱俗,小小年轻能将藕粉色穿得那样别具一格,让人印象深刻,也是难得。

    病人伸着手欲抱相遂宁:“女儿,是我死去的女儿回来了吗?爹爹想死你了,你娘也天天盼着你呢,自你走后,你娘就天天哭,每日吃饭,还要摆你的碗筷,走,跟爹爹回家去,爹爹带你去见你娘。”

    眼看病人就搂住了相遂宁。

    陆御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杵在相遂宁面前。

    病人一搂,便搂住了他。

    “你不是我女儿”

    “她也不是你女儿。”

    “我的女儿我不会认错的,她就是我女儿,连戴的珠花都是一样的,你把我女儿还给我。”病人隔着陆御去抓相遂宁的面巾,他力气大的惊人,或许是真将相遂宁当成了他死去的女儿,大喜大悲之间,身体迸发出无穷的力量,他一伸手,相遂宁的面巾就掉了。

    再去捡已经来不及。

    陆御不由分说将相遂宁揽在怀中。他银白色的衣袖荡漾起来,像一个口袋,像一张网,像一块帷布,直接将相遂宁裹挟在其中,她面对着他的胸口,她能听到他的心跳,也能闻到他周身的梨花香。

    病人依旧纠缠相遂宁,只是把她当成死去的女儿,想抱想亲近。

    无论他如何抓挠,陆御皆纹丝不动,他护相遂宁护得那样紧,似乎他就是一棵树,相遂宁就是攀附在他身上的藤萝。

    还好病人很快就没了力气,像燃尽的灯芯一样慢慢地萎靡下去,倒在地上,嘴里嘟囔着什么,听不清,他的语调越来越低,越来越低,低得几乎是梦中呓语。

    六伞跟明珠端了药碗进来,依旧是黑乎乎的药,黑不见底,苦得可怕。

    “你先喝一碗。”陆御揽着相遂宁,将药递到她嘴边。

    “还要喝?”

    “也有别的选择。”

    “什么选择。”

    “扎针。”

    还是喝药吧。

    至少喝药还靠谱一点儿,药方在那儿,相遂宁也看了,是极细腻极正经的药方。

    至于扎针,她不懂,青城的大夫也并不是人人都会扎针。就看刚才那病人扎过针后,疯魔无状,不知道是他病情当如此,还是陆御把人家给扎疯了。

    相遂宁可不愿尝试。

    上次被陆御扎成个刺猬,转醒之后,全身的穴位都疼。

    喝药苦,就苦那一阵儿。

    相遂宁接过药碗,眼睛一闭,咕噜咕噜就喝完了。

    “味道怎么样?”

    “可能我比较勇敢,觉得没昨儿苦了。”

    “不是你勇敢,是我在药里加多了些甘草。甘草回甘,你嘴里的,就是甘草味儿。”

    库房里的病人都懒洋洋地,躺在那儿不再说话,也不再动了。

    陆御跟相遂宁、六伞等人将药递过去,他们也乖乖地喝下。

    其中一个病人靠在墙角,嘴唇干燥,脸色发乌,他似乎是清醒的,一面喝药一面就哭了:“陆公子,我以前摔了胳膊,也是在民安堂瞧的,上次也是你给我开的方子,是极有效的,陆大夫年轻,可医术一点儿也不弱,我打心眼里是敬重陆大夫的,我家里穷,孩子一窝,婆娘缝缝补补也不够用,平时我还能去码头干些扛扛挑挑的活,如今也干不了了……昨儿我听那几个逃跑的大夫说,我们这样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好……没个盼头的。”

    “你放心,民安堂给人治病,不收银子,你只管喝药便是。”

    “我知道陆大夫好心,可是……我们这样的病,还有盼头吗?”

    陆御沉默。

    鼠疫,宣国建国以来,从不曾有过。

    即使是宫里的太医,治疗鼠疫,恐怕也是瞎子摸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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