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天梯(中篇小说)张宝同 2017.10.10 吃完饭,大伯让我跟他一起去打核桃。于是,大伯拿着长竿,我提着小篮,一起朝着树林那边走去。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一片靠近山边的地方,零零散散地长着一些野核桃树。因为已是秋季,林中的树叶已经有些发黄发红了,有些像是枫树的那种颜色。野核桃树的树叶已不是那么茂密了,稀稀啦啦的树枝上摘着稀稀啦啦的野核桃。有些树很大,有些树并不大。大树上的核桃就比较多,而小树上的核桃就很少。 大伯的年纪大了,不能上树了,只能用长竿子站在树下打着核桃。可是,核桃树很高,用长竿子只能打着比较低的核桃,而那些生长在高枝上的核桃却没法打到。于是,我就要爬到树上去打核桃,因为我小时候经常爬树,现在虽然年龄大了,但上树还不是什么难事。可大伯对我说,“不行,那太危险,不能上。”说着,他对我说过去他打核桃都是爬到树上用长竿子打核桃,那样可以把树顶上核桃都能打下来。可是,十多年前,有一次他打核桃时,用力过猛,没抓紧树枝,一下子从树上跌了下来,当时他被摔得整个身子就像是散了架似的,疼得他别说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人都感觉要活不了了。还是老妈子把他背起回到了屋里。那次,他一下在床上躺了二十多天,才开始能下地。从那时起,他就再不敢爬到树上打核桃了。听大伯这样一说,我也就不敢冒这个危险了。 核桃和树叶被一片片地打下来。我站在树下,捡着落下的核桃。除过捡拾从树上打下来的核桃,大伯还教着我捡拾那些早就落在地上的核桃。只是这种核桃的表皮已经发黑,有些不太好看,但并不影响核桃的质量。但也有许多核桃因为从树上落下时,顺着斜坡滚落,一直滚到了山边或是落在比较危险的地方,这些核桃就不能去捡拾,因为坡下就是万丈深渊,一旦从山坡上滚落下去,别说人活不了了,有可能连尸首都找不到。 我们顺着山边一棵一棵地打着核桃树,大伯对这里的每一棵核桃树都了如指掌,所以,我们从山上朝着下面打着捡着,没过多久,小篮就装满了。于是,我们就朝回走。回到屋门前,大伯把野核桃往屋檐下一倒,然后,拿出两把小刀,给了我一把,便开始一边削着野核桃上的皮,一边接着给我讲着过去的故事。 刘大伯说,“我有很长时间没有再去过秀姑家,我怕别人说我的闲话,用蔑视的眼光看我,更担心别人会说秀姑的闲话,因为她是女人,又是个寡妇,而且,在我心目中,她是那样地尊贵,我不想让别人贬低她笑话她。可是,我已经对秀姑有了感情,一天不见她,心里就好是想念。有时,实在是想得慌,就站在很远的地方朝着她家门前看,可是,她家一天到晚都是关着的锁着的,让我很是无奈。 父母开始托人给我说媒找对象,我那时已经19岁了,又是木匠,人也长得英俊壮实,所以,找对象也不愁。可是,我妈托人说了几个对象,我都死活不愿意,因为我心里只有秀姑,对别的女娃连看都不看。我爸我妈就说我是中了邪了。 有一天傍晚,我给别人家干完活,吃过饭,顺着山谷间的小路朝村子走着。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山谷间的水田里早就没人了。可是,只有秀姑家的水田里还有个人影在晃动。我知道这是秀姑,就走到她家田边,站在小路上喊道,‘秀姑,这晚了,还不回家做饭?’她直起了身子,朝我看了一眼,说,‘明天就要立夏了,可这田里的秧不插完不行。’ 我整天光顾给人家干活,就没注意到明天就是立夏了。早稻的秧苗必须要在立夏之前插完,插不完,水稻就会欠收。可秀姑家的田里还有那么一大块没有插上秧呢。于是,我就下到了田里,把她一把拉到了小路上,对她说,‘你干了一天活了,累了,快回去给孩子们做饭。’可她说,‘这田里还有这么多秧没有插完呢。’我说,‘你不管了,由我来插,就是插到明天早上,我也要帮你插完。’ 秀姑感激地说,‘江伢子,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了。’我说,‘不用感激,可是你为什么不理睬我呢?’她伤心地说,‘不是我不愿理睬你,可是,我怕我们在一起会坏了你的名声,你还是个伢子,以后还要找对象呢。’我说,‘我爸妈给我找了几个对象,可是我心里只有你。’她低着头,叹了口气,说,‘可这样会害了你,会让你后悔的。’我说,‘我一心认定了你,绝不会后悔。’我看她低着头,像是在抽泣,就一下把她拥在怀里,说,‘秀姑,嫁给我吧,我会让你快快乐乐地生活一辈子。’她在我怀中抽泣着说,‘可是,这只是个梦想,永远也不可能实现。’我说,‘为什么?’她说,‘我是寡妇,又比你大了整整十岁,还有四个孩子,你爸妈不会同意的,我婆婆也不会同意的,她已经给我说好了东平村的一户收药材的人家,说再过一些天,人家就会来提亲。’ 听着这话,我一怔,说,‘东平村收药材的那人我认识,姓孙,叫孙有良,都四十来岁了,过去是大地主的狗腿子,解放后,用手里的钱开始收药材,再把药材卖到城里,赚了不少钱。可那人整天抱着一杆水烟,人看起来又老又瘦,像个干巴老头。你婆婆怎么能把你嫁给这种人?’秀姑说,‘婆婆嫌我是克夫的命,又是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谁会要我这样的女人?唉,为了孩子,有啥子办法?要不是为了孩子,我都不想活了。’我就问她,‘那你打算咋办?’她说,‘不晓得,听天由命吧。’ 这时,天越来越黑了,我就让她快回去给孩子做饭,她点了点头,就快步地朝着村子那边走去。我下到了田里,乘着月光开始插秧。我一边插着秧,一边为秀姑感到担忧。秀姑是我们这四邻八村最鲜亮水灵的女人,要是嫁给一个四十来岁的干巴老头,那真是会腻歪恶心死她,那才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我虽然爱她同情她,可是,我又能怎样帮她呢?这个问题让我伤心痛感,却又无可奈何。 大概到了晚上十点钟,秀姑又从村子那边快步地走来了。这时,田里只剩下一小块还没有插上秧苗。她下到田里,和我并着肩一起插秧。不一会,就把整块田给插完了。我们来到小溪边洗过手洗过脚,穿上靯。这时,我就一下子把她搂在怀里,啥话也不说,只是用力地亲着她。她也用力地亲着我。从她的亲吻中,我能感受出她是真心实意深情厚意地爱着我。我们在一起亲了好长时间,然后,就手拉着手一起朝着村子那边走去。一直走到村口时,我们才分开手。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我们俩在一起,我目送着她进到了村子里,然后,顺着河边小路朝着我家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