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沐猴而冠-《一碗茶的岁月》


    第(2/3)页

    一人喝了声采:“针阿弥,好样的!”影随声至,出剑悄迎眼窝嵌针之人,只一挥即收。回剑还鞘之时,眼窝嵌针之人转面侧觑,问了一声:“似是落合剑法,何人杀我?”身后现出一个小侍模样之人,收剑回答:“落合家的小八。”

    眼窝嵌针之人顷似面笼死灰之气,脸色惨然道:“落合一脉,果然不逊于剑圣卜传。”随即抬手递剑,叹道:“我这把剑几乎无所不摧,配得上你落合家的快剑迅击之术。请收下!”语毕转身倒下,其躯绽溅血箭。

    不待那小侍模样之人拾剑去瞧,身后大缸接连迸破,碎片如雨,激射而至。名叫针阿弥的小姓转身以背相护,将我推给前边墙下现出的一个小侍,说道:“缸中也有埋伏,这儿有好多埋伏。喜太,你先护着夫人赶快跑回园子里去!”

    我被小侍拉走之际,转头回望,只见那个落合家的小姓飘身挥剑荡击,连连击开纷射而来的破缸碎片,迎斩缸中蹦出的数道黑影。针阿弥、种田龟也返身加入战团,却又有数人从院墙下陈放的空缸之内悄无声息地跃出,除了向前边袭援的一拨,另分出三人朝我追来。

    那小侍拉着我跑,眼看身后之影追近,嗖嗖嗖三声破风疾响,我背后三道欺至之影应声而倒。拉着我的小侍问道:“狩野,是你吗?怎么三支箭竟然分别从我头顶和两颊擦皮而过,刮破了脸伤着颜怎么办?”树后转出一个背着箭筒的小姓,弯弓搭箭,说道:“你不靠颜吃饭,机灵点儿,赶快跑进园去。后边又有人追来了,不要停耽!”

    “瞧,我流血了!”那小侍拉着我边跑边懊恼道,“往头上一摸,手指是湿的。请帮我看一下,是不是擦破了皮?”

    我察看了一下,告之曰:“没破皮啊。那是汗水来着!”那小侍惊犹未定的说道:“刚才真是好险!夫人你以后别乱跑出来,外边豺狼多。你若是挂念家乡亲戚,我帮你捎封信回去互告平安就好。”

    我蹙眉道:“怎么捎信啊?你又不认识我家里人……”那小侍摸摸头,又看看手指,低觑道:“谁说不认识?我也算是大膳大夫一家的亲戚,连姓也跟他同姓。反而你丈夫都不跟他同姓了,后来过继去神尾家族了是吧?听说那班刺客便是因这个缘故来杀你,你丈夫过继的那个神官世家有很大一块地盘在东海和甲州交界那边,想是三河殿有些家臣不想归还给你,就四处买凶雇人追杀。他那边家臣有名的悍啊,历来都悍狠。”

    我瞅着这小姓,惑问:“你是谁呀?果真也是我们家亲戚来着?有乐他哥怎么会容许你留在他身边侍奉?”那小侍又摸摸头,说道:“我也姓你家翁信虎公的姓,不过你叫我喜太就好。至于有乐他哥,他喜欢我就留下来在他身边呗。正如他喜欢你,也想把你留下来一样的原因,他这个人呀,从来爱恨分明。对我们家的人呢,恨是恨死,爱也爱煞。”

    “不要在背后议论主公,”前边树后转出一人,肩挎长铳,提着一杆没点着的灯走来,招呼道,“喜太,我接她回园。你拿这支铳去喷一喷那些刺客,估计喷两下,他们就跑了。就算不跑,光秀和秀吉他们的巡兵也必闻声赶来。”

    “为什么你不自己拿去喷?”我旁边的小姓接过火铳,低头摆弄了一下,问道,“傍晚下过雨,周围的气息似仍潮湿,不知道火药能不能点着?”

    “我眼神儿不比你准,还是你去吧!”那人提着没点着的灯杆走近,掏弹药袋子扔给我旁边的小姓,催道,“赶快去!夫人由我接应回园,前边没几步也就到了。”

    我旁边的小姓端着长铳走了几步,转身笑道:“夫人,你问问他叫什么姓名。”不等我启口相询,那人先便施礼道:“别人都叫我祖父。夫人请别客气!”我旁边的小姓端着长铳笑道:“别占夫人嘴上便宜了,虽说你自称姓祖父,不过大家都叫你江孙。夫人,他姓名叫做‘祖父江孙’,你说有多怪!”

    后来我知道,这个名叫祖父江孙的家伙也跟鱼住胜七、种田龟、针阿弥、马郎、藤八、岩、新六、彦一、弥六、熊、小驹若、虎若等人一样,皆是有乐那位眼疯的哥哥身边生死与共的人。此外还有伴正林、落合家的快剑小八、弓术出众的狩野、今川家的孙二郎、自称我家亲戚的喜太,以及先前见过的高桥虎松等小姓,他们皆属于跟其主公信长同生共死的忠诚之士。便连那位被信长亲自解除了奴隶身份的黑人武士弥助,也肯为他战斗到最后。

    许多年后,我见到范礼安,他告诉我说,这个历经劫难未死的黑人从此自视为“信长的武士”,由于被信长赐予武士身份,坚持留在这片土地上骄傲地活着,并且自由地选择加入哪一方作战。因其勇力过人,当年信长在世时非常器重他,在甲州征伐之后,甚至要任命他为城主。不料局势突然发生变乱,弥助最终被明智军围捉,由于是个黑人,光秀很看不起他,将其释放并送往京都的“南蛮寺”安置。据说他又跑了出来,此后下落成谜。老教士弗洛伊斯的记述中提到,在冲田畷之战,信教的诸侯有馬的家臣之列有一位善使铁炮的黑人参战。至于那个黑人是不是弥助这位著名的黑人武士,世人众说纷纭。

    “你看弥助有多怪,”名叫祖父江孙的家伙指了指前边树丛,说道,“他在那边。夜晚黑灯瞎火,他一站在黑暗处就什么都看不清了,除非咧嘴一笑。弥助,你拿铳去帮喜太喷一喷人,别愣着在那儿看热闹。”

    由于夜黑,我没看到哪儿有人,愣望道:“刚才谁说看见蒲生来着?”

    “先前蒲生在那边,不知被什么人引开了。那人身手好快,接连点倒了长秀好几个跟在你后边的家臣,似连蒲生也追他不上。”名叫祖父江孙的家伙转觑前边树丛,说道。“弥助就在那边树下傻站着,你没看见吗?”

    我张大眼睛,只见灰发老头昂首走来,仰着头说道:“还在外边徘徊啥,赶快回园里去!”

    我忍不住问了句:“你的头怎么回事啊?”

    灰发老头仰首说道:“早年我由于战斗太勇敢,被一揆军首领大木兼能用他独门兵器一根大木头打伤了脖颈,从此变成了这个样子。当然贞清之流无知小儿会告诉你,这是由于早年我从屋顶玩花式跳水摔伤所致,然而你别相信。”

    我眨了眨眼睛,噙笑问道:“那你有没有玩过花式跳水呢?”

    “不玩那些花样,”灰发老头昂然道,“我这个人很直来直去,一般都爬上屋顶直接往下跳。那次被贞清他们忽悠去夜间跳水,我喝醉了没留意底下那个池里没剩多少水,摸黑爬去屋顶就往下跳,后果很严重。”

    树上有个麻衣人见他仰着头看,不由懊恼道:“你瞅啥?”灰发老头昂首道:“没瞅啥,我的头就这样子。”麻衣人啧然道:“你瞅见我了?”灰发老头仰面说道:“看见了。大家当心,树上有个躲避不及的家伙,似是前来行刺的远三凶徒之一,本来埋伏在高处欲加偷袭,不过在我仰观之下,其行藏已然败露。”

    名叫祖父江孙的家伙闻言忙转头催促道:“你先跑去弥助那边,我来拖住这个意欲行凶之徒。”麻衣人从树上蹦身跳窜,越空飞攫我身后,桀然道:“去你的凶徒!我们很讲道义。当年信玄在秋叶街道没顺便把我们剿灭,今儿我们也不好意思杀他家女眷。就让那几个乌衣巷家伙下手多省事,然后我们跟着做掉他们,再把这妞儿尸体拉回三河领赏。不过那帮家伙太无能,我只好亲自出手。”

    没等攫近我肩后,名叫祖父江孙的家伙扬手甩来一条软鞭,啪的往麻衣人腰后荡击正着。麻衣人回手抓攫落空,软鞭夭转,又啪一声抽在他颈侧,麻衣人接连抓鞭不着,反挨抽打数下,惊痛交加的道:“好家在!”眼见软鞭又抽过来,麻衣人一时顾不上捉我,急忙转朝树上扑窜闪避。灰发老者拔刀削向树枝之间跳窜的麻衣人影,仰着头说道:“我家主公最讨厌你们这些会点忍术就出来鬼鬼祟祟偷袭的家伙了。你蹦到树上躲来躲去没有用的,我一直昂着头,总是瞅见你。”

    我依着那个名叫祖父江孙的家伙所指方向,跑过来躲到树多之处,却没看到名叫弥助之人。四周一团昏暗,我摸黑乱寻,在大片树丛里只是瞎撞。不小心一脚踩空,摔进了好像是粪坑的地方。鼻际气味难闻,我难免惊慌叫苦道:“简直了!我这一身新衣服新鞋子全臭烘烘了……”

    我狼狈地爬出来,由于臭不可当,虽然跑开,往树丛里避得远远的,却被身上气味熏我自己都受不了。正找有水之处,忽觉前边微亮,走着走着,周围幽篁林立,置身于一片竹园。

    我在青竹翠枝丛间转来转去,寻着有亮光的方向走去,忽见有个清池在乱石环绕之间泛漾幽碧粼光。

    过来一瞧,眼见清水澄澈,对我当下的情形而言,无疑形成难以抵抗的诱惑。张望四周无人,不禁心动:“似乎好久没洗澡了。刚才掉进了粪坑之类的地方,身上又这么臭,不如就在此间洗一洗……”

    更妙的是旁边还有些木桶和盆儿,我把衣服鞋袜之类物事全洗过之后,拿去石头后边捡些竹枝搭在那里晾着。料想也没那么快就能晾干,我便趁左近无人,溜入清池里泡着身子。感觉水也不算太凉,浸在里面很舒服。忽闻有些动静往这边传来,我不安地坐在池子里转顾。

    只听树丛里有个人低声说道:“不行!主公要勒索我们。为免被他乘机敲竹杠,咱们各派寺院须赶快商量个办法,悄遣好手抢先把那块怪异石头偷去扔掉。”

    “对对,应该扔掉。”一个家伙忧虑道,“长秀手下那个名叫提教利的家臣说,他从前曾结识一些自称陨石猎手的番邦家伙,还一起厮混过。凭其过往经验,他觉得那块奇石似乎来自天外,里面可能包含有不好的东西。总之就连他也和大家一样感到这东西不对路。而且安土城那帮教士也告诉我说,须留不得!”

    有个人跑近悄告:“主公朝这边来了,先不要说啦。”

    我从清池中投眼而望,但见眼神疯狂之人光膀子现身,劈头就问:“信安呀,如今你是总见寺的方丈,身为出家人,整天扛着一支铳,这样违不违和啊?”

    “这是最新式的火枪。不是一般的鸟铳。”名叫信安的扛铳老僧愣望道,“我打打杀杀惯了,不扛支武器出门,没安全之感。而且要扛就扛最新款的才罩得住。”

    “不如你顺便把那块最新出土的石头也扛回庙里去吧,我看它更罩得住。”眼神疯狂之人光着身走来,腋下挟个匣子,转顾着说道,“念在你是我姑父的情面上,这种好东西合该由你收藏。我都替你想好了,收钱供人参拜观赏,财源一定滚滚。不过你那寺庙得先预付一笔军费给我,然后……咦,怎么我还没说完,一个个和尚跟着信安又跑掉了?连一块石头都能把你们吓成这样?真是胆小鬼,懦夫!著名壮阳灵药‘懦夫救星’也救不了你们这些懦弱之辈,因为你们无药可救!尤其是信安,不扛支火鎗你都不敢出门。身为方丈,头发不理、边幅不修,还扛一支铳出入,真是无可救药!”

    “那个洞穴很深。听说就只有泷川一人下到底,其它人都不行。”权六光着身跟随其后,摇了摇精致小折扇说,“不知底下有何古怪,回头找泷川问明究竟。”

    “能有啥古怪?”眼神疯狂之人光着膀子率先而行,一路数落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无非一个自然形成的窟窿,你们却在那儿大惊小怪,儒家的书读哪儿去啦?尤其是光秀,你白读那么多孔孟和荀子的书了。人家孔丘早就告诉你,那只是一个天然的坑。子曰:坑也。所谓坑,坑的就是你这种好奇的人!”

    光秀光着身子瑟缩道:“一提起那个大坑,我这心底就乱冒寒气。不提也罢!”

    眼神疯狂之人睥睨道:“你不爱锻练身体,就是这个德性了。白白嫩嫩跟妇女一样,哪有一点阳刚之气?虽然我也很白,但我比你壮实。瞧,这叫肌肉!你看看你……”

    我没料到居然会在此处撞见这帮家伙,尤其他们在眼疯的家伙率领之下,一个个全光着身,提灯络绎穿过竹丛之间,迈着大致整齐的步伐,鱼贯而来。

    我只顾愣望,一时浑忘找地方躲藏。只听眼疯之人惊讶道:“咦,猴子你这是什么扮相呀?”

    秀吉穿着漂亮的戏服,打扮成美猴王的样子,跑来被一堆光身之人围观,窘迫道:“齐天大圣孙悟空在戏台上就是这个造型呀,主公啊,中不中看?我好不容易从宁波梨园的朋友那里弄来一整套漂亮戏服。”

    眼神疯狂之人光着身走近,打量道:“我叫你出来跟大家一起泡个澡,结果你扮成了这个德性,头上两支野鸡翎左右分叉,背后还插三支旗这么招摇,被围观很开心吗?”

    “不开心,”秀吉被权六他们伸手逗弄着头上冠帽的绒球儿,窘道,“路上遇见有乐。他说你们都改变了形象出来模仿竹林七贤,我就特意去换了身戏服跑来配合一下。”

    秀吉摆头躲避权六伸来玩弄之手,两支长翎犹如受惊兔子的耳朵般晃来晃去,眼神疯狂之人被野鸡翎拂到脸上来回撩拨,不由懊恼道,“竹林七贤有穿衣服吗?他的意思是告诉你,我们在竹林清池里泡澡。不是要开化妆晚会。”

    “就不打扰你们泡澡了。”我哪里想到眼神疯狂之人竟然率众跑来泡澡,后边一个个家伙光着身跟随他们主公排队进池子。傻眼之余,我慌忙要爬出,众人纷声劝阻:“没事没事,同浴同浴。”

    秀吉忙脱衣服下水,猴急地游向我身边,戴着冠帽忘摘,抢先凑过来笑道:“听一个金发家伙说在他们老家黑森林那边,通常都是不分男女老少,泡一个池子同浴。其实泡着泡着就习以为常了。而且大冷天也照常一起泡凉水澡,据说这样能锻练出钢铁般的品德与意志。”

    由于仓促间拿不着东西遮身,我又坐回水中,只露出脑袋。眼疯之人懊恼道:“坐低些,不要给他们看太多。”

    秀吉也露个脑袋出来,在旁贼忒嘻嘻的道:“主公啊,水不是很深。”

    “浴池里谁都光着,就他脑瓜上罩了一顶帽子,”眼神疯狂之人没好气的横他一眼,冷哼道,“单凭猴子这模样,谁来打个成语形容一下。”

    藤孝转过脸孔,掩着嘴笑道:“沐猴而冠。”

    许多年后,当秀吉挠着嘴腮贼忒嘻嘻地登上“天下霸主”宝座的时候,我不由想起了那一夜,令他们皆感好笑的那句成语。

    “虽说我读书少,”秀吉抓了抓耳朵,郁闷道,“可我不笨。你们嘲笑我还是能听得出来的,什么意思呀?”

    “没嘲笑你。”藤孝忍笑说道,“这只是一个成语,最早出自于西汉司马迁《史记》之中的‘项羽本纪’,原话是:‘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后世据此典故引申出成语。”

    “嘲笑楚人吗?”秀吉闻言点了点头,郁闷道,“可我听说我们村那一带的人,祖上来自宁波,也就是江浙那边,宋亡的时候被迫迁移过来的,因为要躲鞑子,连皇帝都被赶去跳海死掉了。沿海的老百姓有船的全给吓得搭船逃走……”

    权六叼着一根粗大的烟卷儿,下水泡身之际,故意踩水溅旁边的秀吉,说道:“这个成语指猕猴戴着帽子装扮成人的模样;比喻徒有仪表或地位而无真本领,也可形容坏人装扮成好人。”

    “也就是人模狗样的意思?”秀吉被他溅了一脸水,抹拭道,“为什么这样骂人呢?”

    “骂的是西楚霸王,不是你。”藤孝揩了揩脸,说道,“他火烧秦宫之后,更加怀念起故乡来。有识之士劝他建都关中,以定天下。项羽却说:‘人要是富贵了,就应该回到故乡去,让父老乡亲知道你如今是什么样子。要是富贵了还不回故乡,就好像是穿着漂亮的锦绣衣服在黑夜里行走,你的衣服再好也没有人看得见,有什么用呢!所以我还是要回到江东去。’这就是‘衣锦还乡’的出处。那人听了这话,觉得项羽实在算不上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私下对别人说:‘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意思是说,人家都说楚国人徒有其表,就好像是猴子戴上帽子假充人一样,我以前还不相信,这次和楚王谈话之后,我才知道此言不虚哇!孰料,这些话很快传到了项羽的耳朵里。火冒三丈的项羽立即派遣手下人把那人抓来,投入鼎镬里活活烹死了。项羽流失大量人才,最终落得四面楚歌,自刎乌江。成语告诉人们,一个优秀的首领应该是刘邦那种能倾听来自四面八方声音,且能斟酌损益,采纳良言的人。项羽虽然能征善战、霸气十足,但他为人刚愎自用,心胸狭隘。那种独断专行、自以为是的人如同‘沐猴而冠’,最终成不了大气候。”

    “是在讽刺我煮人吗?”秀吉揩着水,郁闷道,“可我没利家煮的人多。”

    “功败垂成的失败英雄从来令我感动,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光秀光着身来了一嗓儿,做出戏台动作,摆个姿势,泪眼汪汪地扫视众面,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虞兮虞兮,可奈何?”

    “又跑调跑去乌江了,”眼神疯狂之人踢水溅去,睥睨道,“还好幸侃这会儿没在,不然他跳进来,我们都没地方站。池子没他的时候,可以游泳来回,一有了他这种大胖子,立刻变成水缸一样挤不下人。”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