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沐猴而冠-《一碗茶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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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吉闻言忙问:“主公啊,不是真要招揽幸侃为家臣吧?”藤孝在旁笑觑道:“右府有心要招揽的是幸侃的主公,九州的义久、义弘兄弟。那才是右府的真正目标,至于义久兄弟的家臣幸侃,你自己有兴趣就收去当你家的弄臣罢。猴子老兄,也须看你的桃山城容不容得下这么个大胖家伙。”
身形瘦小的秀吉坐在一堆高大之人当中,郁闷道:“刚才拐着弯儿骂过我是‘衣冠禽兽’,这会儿又嘲笑我猴家的桃山城小吗?”
藤孝微笑道:“非也。成语‘沐猴而冠’与‘衣冠禽兽’意义相近,两者皆有徒有外表的意思;区别在于‘沐猴而冠’可以用于坏人,也可以用于没有实际本领的人,语意较轻;‘衣冠禽兽’则是只能用于坏人,语意较重。先前我并非骂你,猿猴之族其实也有王者,还有国君被比喻成猿的,例如‘曹伯襄得释,如笼鸟得翔于霄汉,槛猿复升于林木’,说的是曹伯得势之时,跟飞猿一般。晋国栾氏有个将军叫栾乐的,是个常胜将军,也尤其擅长弓射,人称栾乐为‘猿臂将军’。”
“听到那边有人在拉琴没有?”秀吉听毕释然,展颜说道,“我们生活在好东西大量涌现的时代。那个叫小提琴,就是我们这个时代出现之物。主公最爱听这玩艺。”
眼神疯狂之人睥睨道:“你听错了,那个是阮咸,不是拉琴。”
“阮咸是什么玩艺儿?”秀吉纳闷地问,“竹林七贤那个人吗?他变鬼跑来咱这里夜晚拉琴吗?”
“不学无术就是你这样,”眼疯之人冷哼道,“所谓阮咸,乃是一种乐器。罗马和佛罗伦萨那边的人带来的提琴,产生于我们所处的这个年代。然而汉乐器当中的‘阮咸’更古老,相传西晋阮咸善弹此乐器,因而得名。四弦有柱,形似月琴。其复兴始于唐代,元代时在民间广泛流传,成为人们喜爱的弹拨乐器,有广阔的音域和丰富的表现力。也称为阮,意即阮咸的简称。它看上去像是长颈琵琶,形似月琴,与从龟兹传来的曲项琵琶不同。”
“右府果然知音律,”藤孝赞叹道,“此乐器确实很古老,起源大约在秦代,汉时称秦琵琶或秦汉子。西晋竹林七贤之一阮咸善弹此种琵琶,此琴因此得名阮咸,简称‘阮’。唐代开元年间从阮咸墓中出土铜制琵琶一件,直柄木制结构,四弦十二柱,竖抱用手弹奏。唐时琵琶是军中传令之器,故有‘欲饮琵琶马上催’的说法。阮咸简称为阮,始于宋代。宋太宗赵光义把阮咸由四弦增至五弦,但不称其为五弦阮咸,而称‘五弦阮’,阮之名自此始。到了元代,阮在民间广泛流传,成为人们喜爱的弹拨乐器。”
“我亦闻竹林七贤各皆善于演奏音乐,尤其是一曲广陵散成为绝唱的稽康,”光秀说道,“此外,‘竹林七贤’中的阮咸亦是杰出的音乐家,最喜弹奏这种乐器。由于阮咸善弹和当时风气对竹林七贤的崇尚,这种乐器一时风行各地,成为独奏、合奏或为互相和歌伴奏的主要乐器。”
秀吉笑道:“听说他们不怎么爱穿衣服就出来跑。莫非他们在竹林里搞音乐的时候也是光着身?”光秀说道:“谁说他们不穿衣服?阮籍他们声言以天地为衣服,视钟士元那帮权奸之辈有如钻进他们衣服里的虱子,白眼睨之。只对他们瞧得上的人改以青眼徕之。所谓‘白眼’与‘青徕’便来自此故。这是当时的一种名士风气,浊世清流,看似怪诞,其实翩翩出尘。不愧为魏晋风骨!”
眼神疯狂之人朝光秀点了点头,目含赞许之意,说道:“阮咸在盛唐时期流传过来咱们这边。在古都奈良东大寺正仓院中,还珍藏着一张唐代传来的螺钿紫檀阮咸。其腹部是一副四人奏乐图。琴颈和琴轸上,都有螺钿镶嵌,在琴箱的背板上,更嵌出美丽的花枝图案,并有两支飞翔的鸟雀。其工艺之精细,造型之秀美,为后世所罕见。那天我还特意去看了看。权六,你还记得吗?”
“是吗,记不清我有没去过。”权六点燃一支粗大的烟卷儿,在我身后张开胳膊,背靠着池边石头,惬意地枕坐抽烟,悠然问道:“姑娘怎么这样有清兴,又出来泡澡了?”
我不安地移身另觅坐处,眼神疯狂之人看出窘态难当,挨过来坐近些,问道:“怎么了?此处池水清凉之中且有微温从底下溢出,那个位置不适合你吗?”我红着脸,以手掩胸,小声说道:“我好像被人从水里伸手摸了一下腰股后边。”
“谁干的?”眼神疯狂之人怒视众人,指斥道,“我们在聊魏晋风骨、竹林七贤这么高雅的话题,你们几个家伙贼眼溜溜,光在那儿盯着她身体,连鼻血都要流一池了,别以为我没看见。居然还敢在我眼皮底下动起手脚,干出摸股这种低俗的行为,实属有损清洲声誉。猴子,是不是你?自己站出来承认!”
“哪儿啊?”秀吉连忙申辩,“不是我!你看我坐这边,手哪能伸这么老长,隔着人去摸她后股?肯定不是我,别人干的。光秀那个位置很好,会不会是他?”
“专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光秀啧然道,“权六和夕庵的位置更好,你怎么不说?”
“权六老爷子德高望重,位置虽说比谁都好,当然不太可能会是他动的手脚,况且我看他也不至于馋到这个地步,”秀吉转觑道,“至于夕庵,他老得快不行了。你看他坐那里直打盹儿,怎么还有精神干这事?藤孝,会不会是你呀?刚才你说猿臂将军的故事,手一伸,我看你的手还挺长的。”
藤孝啧出一声,不悦道:“瞎说!猴急乱咬是不是?手长就一定要干这事儿吗?我是清白的……”
秀吉转头说道:“那就是你了,稻叶一铁。没想到你看上去老实,竟然也有这么调皮……”旁边那秃头老叟吹胡子瞪眼道:“你栽我头上,当心我跟你没完……咦,又想起来了,大殿!”急忙转头向眼神疯狂之人控诉道:“光秀私自收我好几个家臣去当他手下,其中包括我那不听话的女婿利三,我申诉许多次了,至今还没有遣回我家。这帐怎么算?任由他这样欺负人,我岂不是比关汉卿笔下元剧里面的窦娥还冤?大殿,你可要给我作主啊!”
“闭嘴!你还有完没完?”眼神疯狂之人怒视众人,忿然喝问,“竟然连我也被‘咸猪手’偷袭了。谁偷偷掐我后股一把?手缩得这么快,猴子,是不是你干的?”
秀吉连忙辩白:“手缩得这么快,显然是个高手,那当然不是我。主公啊!我更比关汉卿笔下元剧里面的窦娥还冤。你身边高手环围,哪一个人的手不比我快?况且我就算要摸,也是从权六后边伸手绕过去摸她,怎么可能舍她而摸你?谁都知道我口味,我不是这种人。我看光秀嫌疑最大,你看他在那里偷偷地笑,而且他一向对你有不良企图,就连平时瞅你的眼神都是含情脉脉。瞧!就是这种深情幽怨的眼神,大家快看他又流露出来了……”光秀连忙以手掩眼,说道:“没有没有,我看人都这样的眼神。筑前你别乱说,主公!我对你是真诚而纯朴的臣子之爱,别无他意……”
“最近我们当中不少人胆气似不如前,干的勾当也如鼠辈一般没胆坦承,”眼神疯狂之人冷哼道,“有感于此。就趁今晚难得聚得这么齐,进行挑战死亡练胆特训。”
“怎么练啊,主公?”秀吉吐水问,“一起去鬼屋冒险吗?或者到后山那个坟场逛逛看会不会‘中奖’?”
眼神疯狂之人从他搁在池边的匣子里拿出一个黑乎乎之物,伸手摘下权六嘴叼的烟卷儿,取来点着,说道:“不需要搞那些乱力怪神。咱们简单一点好了,从我起始,把这东西挨个传下去,每人拿到后念一句诗,然后传给下一个人,在谁手里掉落下水,我就收回他领地作为处罚,就这么办。开始!”
秀吉忙问:“主公,这是哪儿弄来的?”
眼神疯狂之人拿着冒烟之物,睥睨道:“这是先前跟泷川家那个小孩儿要来给你们练胆用的。”
“哪个小孩儿?总是咧着嘴傻笑的那个吗?”秀吉不安道,“主公啊,他搞的这个东西很危险。而且由于技艺不过硬,弄出来的玩艺不稳定。随时会爆!”
“它不爆有啥用?”眼神疯狂之人将粗烟卷儿插回权六嘴里,顺便把黑球也给了他,冷哼道,“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要爆才有用。”
眼见那黑球般的物事垂晃的引绳冒着烟急促缩短,权六吓得嘴上烟卷儿掉水,连忙扔给旁边的夕庵。
夕庵惊得盹意全消,却扔还权六,说道:“可你还没念诗呢!”权六啧然道:“念就念,看我口占一诗:床前明月光呀,疑是地上霜啊!”随口念毕,将冒烟之物塞给夕庵抱着,一边后退一边说道:“该你了。”
夕庵愣在那儿想了又想,竟似没想出来。秀吉在后边急催:“别想太久,快跟他念同一句!”夕庵犹豫道:“拾人牙慧,这样不好吧?我可是主公保奏朝廷叙任二位法印……”
众人齐催:“去你的二位法印,赶快念完传球!”夕庵不得已唏嘘道:“煮豆燃豆箕,相煎何太急?”念毕,摇着头将冒烟之球递给藤孝。没想到藤孝不接,皱着眉说道:“你没念对。曹植的七步成诗,不是这样子的。可否再来,重念一遍?”夕庵硬塞他不要,情急之下,难免变色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幽斋,你再不拿,它就爆了!”
藤孝被后边众人催促,只好接球说道:“文人要有操守,对待诗歌不能含糊。该怎样就怎样,不要乱念。给你做个榜样,且听我的自创之句:古も今も変わらぬ世の中に,心の种を残す言の叶。”
“你念的这是什么呀?不知所云!”长秀摇了摇头,接过冒烟之物,吟道,“heavenandeartharenothumane,andregardthepeopleasstrawdogs。”
众人愕问:“你念的这是什么啊?”长秀将冒烟之物交给后边的家伙,捻须道:“最近我跟提教利身边那几个金发家伙学他们家乡话,这句的意思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藤孝摇头道:“这不算诗句吧?你太敷衍了。”长秀自捻微须说道:“这会儿你是想听十四行诗吗?还是我用古希腊语给你念荷马史诗?”
“米五,你不要总跟那些鹰轮岛人厮混在一起,言必提希腊是不对的。”权六拾起湿烟卷儿,叼在嘴上,皱着眉头说道,“近年咱们这边越来越多人在学罗马字,大洋上‘拉丁众’如日中天,远不是你跟鹰轮人学会的那些金雀花王朝的粗糙玩艺儿可比。传教士因传教需要,向咱们推广使用罗马字。虽是葡萄牙人最先提倡之举,后来西班牙人也赞成帮咱们搞文字改革,想以罗马字代替汉字和假名。鹰轮岛人却又另搞他们一套,意图挑衅西班牙的霸主权威来着。听说他们还要在海上挑战西班牙无敌舰队,搞不好这帮鹰轮国的家伙会死得很难看。”
“时势交替,新旧碰撞在所难免。”长秀捻着微须,摇头说道,“可我听说西班牙正在衰落,无敌舰队又怎么样?谁死得难看,还不好说。”
众人催促道:“赶紧专心传球,不然我们会死得更难看。”
“床前明月光!”秀吉飞快念诗,赶忙将球硬塞给他后边的家伙。目光疯狂之人眼神不豫的说道,“你又这一句,重复怎么可以呢?”
“那就……”秀吉改变腔调,“窗千皿约广!”
“一句太短了,容易蒙混过关。看来我要提升一下门槛,”目光疯狂之人接过我迅速递来的冒烟之物,捧在手里并不急于传下去,自顾说道,“下个阶段升级为念一整首诗。从我开始,比比谁会背的古诗更长……以下是唐代诗人卢照邻《长安古意》,注意听了啊。我从小就已经在首席教师林秀贞教导之下背熟了这首唐诗,由于太长,我记不全还经常挨他埋怨,甚至还总想废掉我这个家主身份,后来我秋后算帐,隐忍多年终于把林秀贞流放了。总之,由于林秀贞,我就牢牢记住了这首长诗,这便念给你们听……”
秀吉惊恐道:“主公啊,跟你一起洗澡太危险了!玩什么不好,玩这个?”
眼疯之人捧着引绳越燃越短之物,清了清嗓子,吟道:“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宝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游蜂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借问鸣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生憎帐额绣孤鸾,好取门帘帖双燕。双燕双飞绕画梁,罗帷翠被郁金香。片片行云着蝉翼,纤纤初月上鸦黄。鸦黄粉白车中出,含娇含态情非一。妖童宝马铁连钱,娼妇盘龙金屈膝。御史府中乌夜啼,廷尉门前雀欲栖。隐隐朱城临玉道,遥遥翠幰没金堤。挟弹飞鹰杜陵北,探丸借客渭桥西。俱邀侠客芙蓉剑,共宿娼家桃李蹊。娼家日暮紫罗裙,清歌一啭口氛氲。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似云。南陌北堂连北里,五剧三条控三市。弱柳青槐拂地垂,佳气红尘暗天起。汉代金吾千骑来,翡翠屠苏鹦鹉杯。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别有豪华称将相,转日回天不相让。意气由来排灌夫,什么判不容萧相。什么意气本豪雄,青虬紫燕坐春风。自言歌舞长千载,自谓骄奢凌五公。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惟见青松在。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念毕,徐徐转面一瞧,我们纷纷躲开。秀吉惊呼道:“主公啊,你那根火绳燃没了!”
“大惊小怪!引绳燃了这么久,当然会没。”眼疯之人冷哼一声,将那冒烟之球交给权六,说道,“拿去玩!”
权六远远避到一旁,啧然道:“主公,快扔掉。它要爆了!”眼疯之人睥睨道:“不会连你也这么胆小吧?当年你不是很大胆子吗,还跟林秀贞一起举兵造过我的反……咦?这个东西它里面发出咝咝咝声,还有咔嚓咔嚓的动静,看来质地确实不是很过硬。权六,赶快拿去看看是不是要爆了。”
说完,不顾挣扎,硬塞给权六拿着,语重心长的说道:“接下来就看你了,要勇敢!记住要念整首诗噢……”权六赶紧把冒烟之球丢给夕庵,同时飞快念诗:“床前明月光呀,疑是地上霜啊。举头望明月呀,低头思故乡啊思故乡!”夕庵抬手将冒烟之球打给藤孝,口中快速吟诗:“断竹,续竹,飞土,逐肉。”
“好,居然是一首最古老的诗。赞你一个!”藤孝早有准备,从水里提脚将飞来之球拨给光秀,口中吟道,“五月雨は露か涙か不如帰我が名をあげよ云の上まで!”
光秀赞道:“好诗!令我想起已故的义辉将军。五月细雨露还泪,且寄吾名杜鹃翼。翩然上云霄!”长秀从水下冒出脑袋,说道:“这句他念过了,你不要重复拾人牙慧。重来!”藤孝啧然道:“刚才没看见你,我只好把球传给你后边的光秀了。你要不要也重来一次?”
光秀拿球在手,含泪说道:“够了!到此为止。光秀身为落魄武将,承蒙主公破格礼遇,而且还与其他重臣并列。为报主公大恩大德,必不惜粉身碎骨。”秀吉从水里冒出来抬手一指,说道:“瞧见没有?又是那种暧昧的眼神……”光秀拭泪道:“为了主公,我不惜粉身碎骨……”秀吉懊恼道:“你已经说太多话了,不要再拿这个随时要爆的危险东西给我。因为我不想粉身碎骨……”
光秀昂然道:“放心,不会再给任何人。为了主公,我不惜粉身碎骨拿这个球扔掉。”说着,果真把那个冒烟之物扔出池外。秀吉急忙游开,趴到池畔伸头张望,迅即回身转返,跳起来给他一脚,恼道:“你扔哪儿不好,却扔去我放衣服那里……”却没踢着,只见光秀先已扑去抱住眼疯之人,含泪说道:“主公,请让我用躯背为你挡风挡雨……”
秀吉皱起鼻头,愕觑道:“噫,你……”众人虽在惊慌之中,见状不禁纷纷激灵一下,就连我也乱起细皮疙瘩。
“不要这样,”眼神疯狂之人推开光秀,睥睨道,“你杵到我肚脐了。何须紧张得乱掉方寸?泷川家那个小孩技艺不过关,我看不会爆啦……”
光秀安慰道:“大家不要慌,我已经扔它出去了。”话声未落,那个冒烟之球啪的打在树干上,又反弹回来,滚落池中。秀吉头上帽儿惊落,他浑不顾捡,指着水花溅处,蹦跳道:“它又滚回来了!”光秀傻眼之余,急忙扑来搂抱他主公,口中叫道:“主公,且让我以躯体掩护你,为此不惜粉身碎骨……”
眼疯之人一巴掌掴开他,冷哼道:“又想乘机来杵我?这东西掉水,大概它怕受潮,我看更不会爆了。”秀吉不安道:“主公啊,泷川一积搞这东西本来就是用来扔河塘里炸鱼的,它外面包装很好,一时之间似乎也没那么容易受潮……”
眼神疯狂之人忙跟众人一起往池外溜。爬没多远,身后轰然炸响。池水高溅,从空中纷扬洒落,秀吉那顶冠帽啪一声掉到我头上。
“大家都没事就好,”眼神疯狂之人伸手从我脑袋摘走冠帽,拿去挡在他自己脐下,转面扫视众人,环顾道,“经过这一次训练,每个人的胆子是不是大了很多?如果你们觉得是,它的意义就在这里。倘如不是,我还要再拿个东西出来继续给大家练习。”
夕庵拿起水浇熄灭的灯笼,遮在肚皮下面,郁闷道:“还好,没破胆。”
“主公啊,衣服不见了。”昏暗中传来秀吉惊讶的声音,“我们的衣服呢?”
趁他们光着身在树林里跑来跑去、寻找衣衫之时,我先已溜了开去,摸到池边石头后边,见衣物还在,甚感喜慰。
虽然经历了险情,好在池子周围掉落有不少东西可捡。我匆忙穿上衣履,一路留意拾物而行,听到有个家伙在树丛里说道:“前方那间破旧小祠,信正搬过来一个人住在里面。说是清静,合适用来当书房。里边摆满了他写的一本书。听说是秀吉帮他刊印出来堆放在里面的。幽斋,咱们去看看有没衣服可拿。”
我跟在后边,穿越竹丛,过来一瞧,只见那个名叫信正的白脸家伙呆坐窗内,环顾陈放一屋子的积灰之书,冏然自问:“我是不是写了一本没人看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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